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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共同战线』(1 / 2)



在我捡起刀回来时,圆似乎已经理解了现状,从结仁口中知道我们为了救她而决定并肩作战的事。



由于我觉得再从破掉的窗户进去好像有点奇怪,所以就像是恳求饲主带自己去散步的家犬一样,隔著窗框窥探室内。圆朝著我瞄了一眼,不过马上就又转开了视线。



虽然我也觉得四目交接有点尴尬,可是,总觉得……该怎么说呢……。



「那么,你没看过那个能够召来鵺的长发男子啰……该死。」



「……总觉得这种像是在说『这家伙真没用』的视线……让人有点不高兴。」



「我只是对于分明是鸦却两三下就被阵士搞定,遭到对方操控的愚蠢行为提出批判而已。」



斛介入剑拔弩张的两人之间,遮挡住双方的视线。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吧!时间宝贵,市镇的情况每分每秒都变得越来越不妙了啊!」



「……总之,非得找出长发的阵士不可。」



更重要的是──我开口打断了结仁的话。



「我们先去救被抓的居民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包含长发男在内,如果伊里亚、谢尔盖等阵士是这次事件的关键人物,那么,他们肯定会为了阻止而现身。就结果而言没有多少差别吧。」



「……你只是想救丝茉末而已吧。」



虽然结仁用带有几分不满的金色眼睛瞪著我,不过我就只是转开头,没有多说什么。



另外,结仁还提到,施加在圆身上的〈操〉之阵,目前只是暂时封住,依然处于发动状态,所以,直到打倒伊里亚为止,他都必须持续对圆发动阵。



……也就是说,结仁暂时无法用阵了。



这样一来,斛和结仁都几乎无法视为战力,能够对抗三名阵士的人,只有手中破烂刀已经沾满油脂的我,以及剩下一条振动钢丝与大型短刀的圆而已。



虽然另外似乎还有两组鸦的部队在活动,但根据斛的说法,他们都不可能当成与阵士交战时的战力来运用,只会白白牺牲而已。



「要同时面对三个阵士,想.必.是.相.当.严.苛.的.吧.。……但是,既然施加在圆身上的阵还在发动中,那家伙应该就跟我一样,没办法运用其他的阵。……亚尔克,虽然我能体会你的心情,但如果可能的话,还是要先打倒伊里亚,让我能自由行动。我想去找那个长发男子。」



我点头,认为既然已经决定就该尽快行动,于是转身准备离开,但是,圆叫住了我。



她开口问起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封〉之阵。结仁说明,一旦成功,即使双方相隔一段距离也依然能够发挥效果,只要自己的体力还能负荷就会持续发动……但是,倘若失去意识、死亡或濒死时,阵自然也无法维持──听到这里,圆就立即做出了「让斛担任护卫」的决定。



「就算不能动,至少还能射飞刀吧。我剩下的飞刀也都先交给你。……阵士由我和亚尔克来解决,这段期间内,你要保护好大耳朵女孩。」



「……我可以相信你们说的这些话吧?」



结仁以尖锐的视线看著圆,圆不为所动坦然面对。……不过,斛倒是开了口。



「这还用说。虽然伤得很重,但是我还能打。不过就是你一个人而已,我一定守得住。」



结仁在问的,应该是「鸦与阵士间的合作约定,到底能不能够相信」……之类的吧。的确,我也无法彻底否定打倒伊里亚之后就遭到背叛的可能性。



但是,如果是这对姐弟的话,应该可以相信……我是这么想的。



我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或许只是出自于一心想要相信他们的念头吧。



……但是,现在怀疑他们的话,肯定会失去一切。只凭我们两人,势必无法扭转目前局势。



在我向结仁以视线示意「不会有事的」,对他点头之后,圆就离开了屋子。我也随后跟上她那头宛如在空中舞动的丰厚黑发。



我们像是彼此交换搭档似地重新分成两组,为了拯救亚历赛沙而奔走。



当我跑在圆的身边时,感觉到她以侧眼看向我,所以我也以同样方式向她投以视线。……不知为何,圆马上又将视线移开了。



「亚尔克担任前锋,这样可以吧?」



我应了声「没问题」,以双手握住了此刻刀尖仍然指向地面的破烂刀刀柄。



靠近之后才发觉,聚集在中央广场的人,似乎比刚才更多了。而且,聚集起来的似乎还不是人质,更像是袭击亚历赛沙的那些男人。



他们不是受到召集,而是自然聚集于此,这点足以说明目前的情势确实十分混乱。



──该做的都做了,已经够了吧!?──老杨跟老范的头都给人砍飞到我的眼前啦,你懂吗、就掉在自己眼前喔!?简直就像是被看不到的剑砍掉一样!──虽然契约是到天亮为止,可是再这样下去,到时就已经瓦解啦!──还有,雇用我们的那个帅哥,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分明就是已经要动.手.了吧!他根本不想等到早上吧!?打算连.我.们.一起收拾掉吗!?──已经到达极限了,我们佣兵团决定收队,给我这样转告雇主吧!!



「想提前收队也无所谓!但是,麻烦各位支援到这七辆马车平安离开市镇为止,这样的话,报酬仍然会依照事先说好的价码付清!我们现在就要出发了!」



大型马车上塞满了遭到捆绑的居民,车夫座上有个高大男子,正在对聚集于此的人们──佣兵团的生存者,大约有一百人前后──喊话,希望使众人服从。



那个声音……那人就是伊里亚吧。我看向跑在自己身边的圆,她点了点头,像是对我的想法表示肯定。



「你放手去做吧,我会配合你。」



圆加快速度,轻松跳上住家屋顶,消失在夜晚的黑暗之中。



「那么,接下来就由我在的一号车开始依序出发,请佣兵团的各位协助排除路上前来妨碍……喔?总本山的家伙,逃过鸦的追杀又回到这里来了吗!各位,有工作了!」



在我闯入广场的同时,鞭子也打在了拉车的马身上。简直就像是马戏团中驯兽师的表演一样,随著鞭打声响起,佣兵团成员也一齐将视线投向我。



超过一百人以上的视线,已经达到即使称之为压力也不为过的地步。



带著惊讶的敌意之块实在太过庞大,让我觉得自己相形之下非常渺小,冲进广场时的气势,眼看就要本能地转弱。



但是,从注视著我的人们之中,我也感到许多带著恳求的视线──它们来自遭到强行堆上马车的居民。在这些视线中,我可以明确地感受到属于那.个.女.孩.的视线。



来自从前面数来第二辆,已经开始起步的马车上之视线……丝茉末的视线。



超过百人以上的佣兵投向我的,带有敌意的视线;一百多位居民寻求协助的视线……在这许多视线之中,我只注视著丝茉末一人的眼睛。



注视著身体遭到束缚、口中咬著口衔、头上绑著已经带点脏污的绷带之少女──丝茉末水汪汪的眼睛。



──相信剑士大人一定会再次保护人家的。



──大家快过来,就.在.那.边.!



同样出自她口中却彻底相反的两句话,掠过我的脑海。



认定我是剑士时的她,以及知道我是阵士后的她。



两者都同样是丝茉末的真心。



我知道,她并没有错。毕竟隐瞒自己身为阵士之事的人是我。



都要归咎于真实身分其实是阵士的我。



丝茉末,我对你没有丝毫怨恨。所以……我要来达成约定了。



──一定会保护你。



我这么说过。在与红著脸的你额头相贴、呼吸相交,互相注视著对方的情况下,做出了这样的承诺。



所以,勇往直前吧。



没有踌躇、没有后悔,一心往前迈进吧。



冲吧,破烂刀。



在马车离开之前、在丝茉末远去之前。



──只凭一个人就想冲进来吗!?──这人是疯了吗!就算是阵士,想要对付我们这么多人!?──上吧,恐怖的只有鸦而已,这家伙没那么难搞!!



我原本差点就要停下来的腿,再次用力蹬向大地。脚步声在石板上响起,我独自杀.进.了.百人的集团之中。



我解放手中早已摆成水平积蓄好力量的破烂刀,一击砍飞了朝我冲来的三个人的头,接著就这样冲入后续剑士的攻击范围之内,一脚把对方踢开,连带让几个人也被他撞倒,自己则趁这个时候应付试图从左右夹攻的对手。我将重心压低到极限,一刀扫出,砍断了左右两人的膝盖。



我无视遭到击溃的那些人,一心只顾著在集团中开出一条血路。



不知道姓名、不知道为人、什么都不知道……我就只是不停地砍杀著妨碍自己前进的对象。



闪过攻击,斩断肌肉与骨头,踏过许多性命,身上沾满飞散的鲜血,听著来自背后的惨叫声,拚命追赶离去的马车。



我深吸一口充满血腥味的夜风,将之转为斗气轰向天空。



回过神后,我发现自己正一边发出咆哮一边挥刀。



──这、这家伙好强!?──你们要给一个敌人压著打到什么时候!?──不要放箭,会射到自己人!让重装甲步兵上前!!



随著像是负责指挥佣兵团,听来已经有点年纪的男性声音响起,原本挡在我前面的集团,宛如让出一条路般朝左右散开。我趁这个机会加快了脚步。



出现在前方的新集团约有十几人,每人手中都拿著几乎足以遮住全身的大盾。他们从盾牌的间隙伸出长枪,所有人的脚步都相当一致,逐渐朝我逼近。这是长枪方阵。



从对方整齐画一的动作来研判,应该是精锐,或许就是这个佣兵团的王牌吧。



「──跳起来!」



夜风之中,响起高亢清澈的声音。



在那个声音的推送之下,我直接冲向方阵。躲开朝自己刺来的枪之后,我朝著那片大约有一公尺半的盾牌上方使力一蹬,将盾牌当成踏台,纵身跳上半空中。



一阵风扫过我的脚下。构筑方阵的那群精锐,人头也随著他们手中的盾牌一起被砍飞,在夜空中绽放出规模盛大的鲜血之花。



可以说是遭到波及吧,不少被高高喷上天空的液体吓得目瞪口呆的敌人,自身的头部、手臂,以至于身体,同样也都出现了非常漂亮的锐利断面,将夜晚染上更浓厚的色彩。



跳上空中的我,甚至有种自己彷佛置身于红色麦田之中的错觉。



像是想要逃离重力束缚一般,非常细长而大量,来自许多人的鲜血,以就某种意义上来说堪称美丽的模样喷上天空高处。



「〈斩〉的阵……不对,难道是振动钢丝!?鸦的精锐吗!?够了,不用怕!面对振动钢丝,只要抓到前端的石头就能让它停下来,具有切割能力的只有中段部分而已,所有人采取密集阵型,做好有所牺牲的准备,用身体挡下前端部──咦?」



上了年纪的指挥者睁大眼睛,抬起了头。已经来到对方眼前的我,朝著该处全力劈下。



刀刃沉入对方眉间,就这样在刀尖透出他背部的情况下,一路从脖子、胸口、腹部直劈到股间。



……由于破烂刀已经变钝不少,所以这一刀实在称不上漂亮。



能够将这名指挥者劈成两半,几乎是全凭蛮力的结果。



与其说是斩杀,不如说更像是凭力气加上自身体重,强行将之压溃、劈开的攻击。他身上的肉、骨头、内脏,全都被压烂而朝四周爆开,让附近一带全是令人怵目惊心的血迹。



著地后迎头淋到一身温热血肉的我,挥刀甩去上面的血水。



虽然现在这里充满各种喊声,但这人身体分别朝左右倒下的骇人声响,听来却格外响亮。



「……少碍事。」



经过一瞬间寂静后……爆出惨叫声,佣兵团成员开始争先恐后逃离此地。



那些男人拋下会妨碍行动的武器,只顾著抓起多半是他们搜集来的,装有值钱物品的袋子,各自朝不同方向逃窜。



这样一来,阻挡我的人就全都消失了。但是,那些原先就与我保持距离,手持弓箭的敌人,此时变得无视己方损害,开始陆续朝我放箭。



我只挥刀弹开直接朝自己射来的箭,对于以拋物线落下的箭则不加理会。根本不需要考虑信任问题,圆的振动钢丝,彷佛理所当然地在夜空中舞动。



我跳上还没开始移动的马车,一刀敲破坐在车夫座上,手持马鞭的男性头部,更顺势斩断了将马与马车连结起来的套索。



接连对四辆马车这么做之后,我轻松地赶上已经开始移动的第五辆马车。由于车上载了许多人,虽然有两匹马拉车,但速度也不过和小跑步差不多。



我在追过马车的同时砍掉了车夫的头,接著斩断套索。马匹就此逃走,虽然马车受到惯性影响而仍在移动,但因为速度不快,所以应该没多久就会停下来吧。



虽然车上的居民们似乎在喊著什么,但我没有余裕帮他们切断绳子。



还有两辆马车要追。而且,前面的两辆马车上,一号车有伊里亚,跟在后面的二号车上则有丝茉末。没有时间了。



我立刻跳下车夫座,往前冲了出去。



以美妙姿态在道路旁的房屋屋顶上奔驰的圆,逐渐赶过了我。她注视的对象并不是二号车,已经聚焦于位在更前方,伊里亚搭乘的领头马车。



我觉得这样也好。由圆去杀伊里亚,我来救丝茉末……这样的分配刚好。



我赶上了二号车。虽然货台上的人们对我投以充满畏惧的视线,但我还是转头看向位在众人之中的丝茉末。



「我依照约定来救你了,丝茉末。」



丝茉末以红肿的眼睛看著我,不过没能开口说话。



我很想赶快切断她的口衔与身上的绳子,但在这之前还得先完成其他事。



我跳上车夫座,只顾著鞭打马匹的车夫睁大了眼睛。虽然他急忙改朝我挥出鞭子……但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下,鞭子根本没有意义。



我以左手抓住鞭子中段部分,同时用力一拉,用右手所拿的刀刺穿了车夫的喉咙。



那人摔出车夫座,在地上滚动,被马车后轮辗过。在骨肉遭到压溃、碎裂的声音响起同时,车身剧烈晃动。原本正要砍断套索的我,不由得失去平衡,跪倒在车夫座上。



「……不过是去陪那群不成气候的鸦玩玩,情况居然就变成这样了啊。」



一名男子,站在无人驾驭,正在疾驰的马车前方。



对方身穿与其高瘦体型不符的大号白衣,双手插在衣服的口袋里,露出看似厌烦的表情,任凭夜风吹动他的衣襬。扫把般的胡子、略宽的额头、带有如同窥探深井时感受到的淤塞感之眼神……这人正是冒用谢尔盖.梅塔尼可夫之名的人物。



虽然马车的前进路线看起来像是可以直接撞翻谢尔盖……。



但是,在他周围五公尺左右的地面,一瞬间发出亮光。



来自石板下方,由石板缝隙中透露出的蓝白色光芒……这是阵。



「因为担心有所损失,反而造成如此悲惨的结果,看来我们还是太天真了。」



在对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亮起蓝白色光的地面发生剧烈爆炸……将我们都炸飞到了空中。







虽然听到背后响起像是爆炸声的声响,但圆现在没有转身察看发生什么事的余裕。



少女好不容易才追上人们称之为一号车,跑在最前面的马车。似乎只有拉这辆马车的马特别好,速度非常快,让她花了不少时间才将之纳入射程范围。



圆从屋顶上跳回路上,在疾驰的马车后方著地,甩出振动钢丝扫过车身左右两侧的后轮。



从满月变成半月形的后轮,转不到两圈就停止转动,让马车后半部在地上拖行,扬起大片尘土。突然增加的负荷,导致马发出像是惨叫的叫声,只继续将马车往前拖拉了几公尺之后就停了下来。



追赶马车的圆并没有就此停步,而是跳到半空中,飞越了马车。



少女一边在空中转身,一边将钢丝甩向车夫座上的车夫与伊里亚──也就是雷夫。



钢丝扫过因为马车急停而差点摔下车的车夫身体,圆本来以为也能将在车夫身旁的雷夫拦腰斩断,但对方早已从车夫座跳到了载著居民的货台上。



虽然圆对于「拯救居民」一事并没有斛那么热心,但终究也还没有冷漠到能够对该处施展钢丝的地步。少女咋舌,就此越过马车,在两匹马前方著地。



「没想到来的人居然会是你。……这可就怪了,我的阵应该还在发动中才是。」



在载满居民──而且其中还包括许多小孩──的马车中,雷夫抓起那.个.戴眼镜修女的头发,将对方当成盾牌,提出这样的疑问。



圆细看之下,发现有几名当时和修女在一起的孩童也在马车上,猜想多半是她们在那之后没能马上躲起来的关系吧。可能是运气不好,或者是不懂该怎么躲藏,也可能只是单纯因为无法让不停哭叫的小孩安静下来的关系。



雷夫继续以隔著口衔发出哭喊声的修女为盾,稍稍敞开自己的衣襟,看向胸口位置。圆心想,那里多半有著〈操〉或〈人〉的阵吧。对方应该是想亲眼确认目前是否依然处于发动状态。



「……希望你能解除阵就是了。」



圆将振动钢丝收回袖内,从刀套中拔出短刀。



马车上大约载有二十人前后,如果有牺牲其中半数的觉悟,应该就可以立即杀掉雷夫吧。或许也不需要牺牲这么多人,只要单纯舍弃被雷夫当成盾牌的修女,说不定就得以解决。但是,可能是因为曾经救过她,受过对方道谢的缘故,圆总觉得不太杀得下手。



斩奸除恶难免伴随牺牲,对象是阵士时则更不可拘泥──虽然圆受到如此教诲,但她毕竟还年轻,无法毫不犹豫出手杀害无辜者。



该怎么办──圆一边思考,一边改以反手持刀。



她想,如果结仁的话可信,那么〈人〉、〈操〉这两个阵的负担都非常重,从雷夫的模样来研判,现在依然处于发动状态。



一般程度的阵士,同一时间大多只能动用一个较重的阵,另外再以其他较轻的阵辅助,也有以相反方式运用的情况,这些事圆也很清楚。



雷夫现在已经至少同时动用两个相当重的阵,圆不认为对方还能再运用攻击类型的阵。对方抓人质自保这点,似乎也明显透露出……但是,圆也不排除如此举动只是幌子的可能性。



圆认为,毕竟,现在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阵,对方应该可以随时解除,因此也必须考虑到再次对自己施用阵的情况。



雷夫和结仁都是如此,虽然在施用阵时需要让对象处于离自己约两公尺的范围内,但是,一旦成功,只要意识清醒、体力能够维持,不论相距多远都能持续发挥效果。



考虑到这一点,遭到对方重新施用阵的情况就相当不妙了。



在〈操〉解除的同时,结仁的阵多半也会随之解除吧。



因为,结仁的阵并不是施在圆身上,而是以雷.夫.施.在.圆.身.上.的.阵.为.对.象.。



因此,虽然少女拔出了短刀,但她其实还是只能凭振动钢丝从远距离打倒雷夫。实在不该把飞刀都交给斛的──圆这么想。



「果然还在发动……这就怪了。……试著稍微加强力量看看吧。」



在雷夫这些话告一段落的时候,圆有一瞬间差点失去意识。她觉得头昏眼花,身体使不上力,差点就要跌倒。不过,马上就又恢复了过来。



圆心想,刚才自己可能有一瞬间已经遭到雷夫掌控,但结仁的阵也马上发挥出同等的力量,排除了影响吧。



「唔,看来我的阵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效果的样子。总本山的阵士,亚尔克跟那个兽耳女孩,其中之一用能力抵消了──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要解除固然无妨,但这么一来对方也同样摆脱了枷锁……不容易决定哪。」



在对方解除阵之前都不能大意,但是,如果真的解除,再度施加或改用攻击类型阵的可能性又会一下子提高许多。这样的发展只会带来风险。



最理想的状况是,保持原本遭到施加的阵就打倒雷夫,藉此使〈操〉获得解除。



与尚未完成调查的阵士交手时,随时需要面对这种「不知道对方会使出什么招数」的风险。即使以为已经调查清楚,但对方依然有可能还藏著惊人的绝招。所以,鸦才会认为对阵士应当运用暗杀,不得不与阵士交战时也最好采用奇袭后立即逃走的战法。



该怎么做、是否该舍弃对方──圆如此询问自己。



圆觉得,与其说此刻的心情是犹豫,不如说更像是在等待自己死心。少女知道,自己最后多半还是会连修女一起杀掉。现在只是表面上装成感到苦恼的样子,以便在杀死对方后能够抱有「这也是不得已的」之类想法。



圆没有斛那么天真。她的取舍判断,算是相当俐落的。



「……差不多可以了吧。」



面对露出疑惑表情的雷夫,圆的左手手指抚过嘴唇。宛如以手指遮挡般,少女微微伸出舌头舔湿了嘴唇。



圆突然想起自己摆脱雷夫的〈操〉之阵掌控,神智恢复正常的那个瞬间。



在全身遭到压制的状态下,来自亚尔克的亲吻。



以用来唤醒人的吻而言,实在过于强硬,非常地粗暴。



和他侵犯自己耳朵时的纤细巧妙手法正好完全相反。



但是……不知为何,圆觉得自己似乎也不讨厌这种蛮横的方式。



在山中以剑相对时──圆不经意地想起与亚尔克之间的第一次交流。



就在少女回想著初次以嘴唇、舌头感受到的,来自他人的温暖,以及曾与亚尔克共度的时光时,她突然感到头脑与身体的活动都出现一瞬间的停滞。圆判断,多半是雷夫再次加强了力量吧。



除了雷夫之外,看来修女也已经察觉了圆的无情决定,只见她以装著口衔的嘴拚命哭喊。宛如与之呼应一样,马车上的孩童们也跟著发出不成声的悲泣。



「……不愧是鸦,为了达成目的而不在乎任何损害,是吗。」



「我弟就不是这样。……你怎么样呢?」



少女的左手像是要扫开东西似地水平挥出。用振动钢丝砍掉对方的头……她确实抱著这样的打算。但是,雷夫在这之前就以如同往后倒下般的姿势,刻意让自己跌下了马车。



此时钢丝已经斩裂了修女的头发,但圆立即将手往上挥。结果,虽然口衔与耳朵都遭到切断,但修女总算没有人头落地。从修女重获自由的口中传出十分刺耳的惨叫声。



圆本来打算立即追击,但因为感觉到有新敌人正在逼近,所以没有轻易出手。



「喔、看来我正好赶上精彩场面哪。雷夫,你还活著吧?」



马车原本正朝亚历赛沙的正面大门前进,此刻,一名骑著白马的长发剑士从那个方向赶了过来。



圆心想,对方应该就是斛提过的阵士了吧,模样相当俊秀。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没有斛那么严重。少女注意到,从对方衣襟处露出了渗著血的绷带。



圆立刻改变目标,朝长发男子使出振动钢丝。



「振动钢丝不该是在面对面交战时用的招式吧。」



男子依然保持温和的笑容,勒住了马。虽然看起来像是打算就此献上自己的人头──但是,来自指尖的感触让圆知道,对方并没有这种念头。



「……不会吧。」



振动钢丝被破了。这是第二次,今天一天之中就被两个人破了两次。



第一次是在遭到操控状态下使出的拙劣招式,所以圆还能忍受,但是,没想到还会有第二次。



振动钢丝再次被弹开。



而且,长发男还看似什么都没做,就只是骑在马上而已……如此便弹开了振动钢丝的前端部分。



「别那么惊讶啊。反正已经被另外一个鸦知道了,所以我就自己说吧……这就只是单纯的〈气〉与〈壁〉之阵而已。如果是在接近极限的距离,要弹开前端一点都不难。」



的确,圆刚才的一击,距离非常接近射程极限。但是,她不懂为什么对方会知道。在夜间,除非是刚好有月光照到振动钢丝上,否则几乎不可能看得见。



前端配件部分也是一样。既然如此,为何这个人能够看穿自己的攻击范围──?



「或许连使用者自己也不知道吧,使用振动钢丝时,会发出人耳无法听到,超出可听域之外的声音。特别是……从前端部分发出的声音,更是刺耳到让人讨厌的地步哪。」



长发男轻轻地将手伸向自己头部。



他拨开头发后,露出了藏在一头长发之下,外型宛如兔子一般,呈现下垂的大耳朵。



「所以……很容易就能察觉。」



圆立刻拉回钢丝,将之收进袖中。少女感到自己全身冒出冷汗。



「雷夫,看来这次的收获是失败了。虽然很遗憾,不过,既然碰上鸦和总本山联手,这也是没办法的。撤退吧。……我已经做好准备,你可以先离开了。」



「是。但是,谢尔盖还……」



「那边就交给我吧。你能够运用稀有而重要的阵,不能死在这种地方。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你就先走吧。……会合之后还得拜托你治疗我的伤。」



鸦的少女,注意看清楚吧──长发男高声这么说,同时举起拳头。虽然他的手上戴著皮制手套,但还是可以看到有红光从缝线的间隙透出,让圆提高警戒。



平时只会呈现暗红色的烙印发出红光时,代表有什么阵正处于发动状态。



发光强烈到这种程度的情况,圆从来没有碰过。



雷夫迅速解开套在拉车马身上的套索,直接跨上几乎没有任何鞍具在身的马,灵巧地驾驭著马迈出脚步。



面对如此一个尽是破绽的男人,圆本来应该随时可以杀掉对方……但是,骑著白马的男子发出让少女不敢轻举妄动的气势。



长发男依然保持微笑,高举著发出强烈红光的拳头。虽然就只是如此而已,但他浑身却已经散发出无与伦比的行有余力感与自信,让圆感受到压力。



……少女感受到有某种东西的气息正在逼近。发出嘎擦嘎擦的刺耳坚硬声响,从平房屋顶上现身的,以及带著咚嘶咚嘶的沉重脚步声,从房屋之间出现的,两种类的鵺。



像是聚集数十条人类的手脚和头部,从根部加以连结而成,宛如海胆一样充满突起的圆型鵺,以及高约三公尺,白色无头巨人型态的鵺……两种鵺各有十只左右,以围绕著长发男的状态出现。



「为今晚准备好的都.在.这.里.了.。虽说对于能够运用振动钢丝的鸦,大概也算不上什么难缠的对手,不过应该还是能争取点时间吧?就请你收下了。」



长发男以拳头指向圆。宛如配合这个动作般,所有的鵺都将注意力转向少女。长发男则操控白马踏上前往中央广场的道路。



如果想追的话,其实还是可以追得上。但是,圆认为现在更重要的是朝自己逼近的鵺,该去追赶的也是依然对自己施用阵的雷夫。



圆认为,虽然现在有斛在保护,但万一结仁失去意识或丧命,自己又会变成任凭他人摆布的人偶。



少女跳起来躲过动作迅速的海胆型鵺,宛如与对方交换位置般,移动到了平房的屋顶上。



骑著马的雷夫,此刻已经位于相当远的地方。不仅如此,他前进的方向还是已经遭到破坏的大门。该处有著可以通往纳桑诺吉等地,整备完善的道路。



当路况不佳或是在山路上、大街小巷交错的市镇中时,少女的速度会比较快,但若是要与马匹在平坦道路上直接对决,她也不敢说一定能够追得上对方。



然而,除了追赶之外也别无选择。圆躲开朝自己逼近的鵺,再次回到道路上,开始在石板上奔跑。



或许是感觉到了杀气吧,马上的雷夫转头,嘴角露出微笑。在这个瞬间,少女一度失去意识。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重重摔倒在地。雷夫再次加强了阵的力量。



不过,圆利用翻倒的冲势又马上站了起来,无视于从额头上流下的血,继续往前跑。



……圆听到来自远方,接连不断的巨大爆炸声。少女猜想,亚尔克多半也同样遇上了阵士──既然如此,果然还是无法期待能够获得支援,只能靠自己了。



少女再度失去意识。由于这段期间完全无法掌控身体,所以也不可能采取受身之类行动。在一剎那空白之后,接著就是全身撞在石板上的痛楚。



圆早就想到、知道会是如此,但是,现在不是在意这种事的时候。



对于自己变成任凭雷夫、结仁这些阵士摆布的棋子之不满。



对于必须指派弟弟去保护阵士的悲哀。



……如果在这里让雷夫逃走的话,接下来将会非常麻烦。



「……我很清楚、早就知道……。」



然而,圆与雷夫的距离还是逐渐拉开。不但跌倒后重新开始加速的过程消耗掉许多时间,全身多次撞击石板的痛楚也对圆的速度造成了影响。她现在已经是满身疮痍了。



即使如此,少女还是迈开脚步追赶。但是,目标越离越远。就在圆又差点要跌倒的时候……她注意到视野中的雷夫身旁有个人影。



是刚才击溃的佣兵团之逃亡者?……不对,当时那些拋下武器,只带著财物逃跑的家伙,早已被自己赶过了。



就在人影眼看要与雷夫错身而过时,对方突然飞身朝马上扑去。人影直接撞中雷夫,两人一同从马上翻落。



人影骑到面朝上的雷夫身上,多次挥下手中的短刀。圆听到男性嘶哑的惨叫声,在声音突然消失的同时,她也看到短刀随之折断。



圆赶上两人,同时挥出振动钢丝──因为雷夫的手上已经重叠著多个发出蓝白色光的阵,所以少女飞快地砍掉了敌人的手。



「……成功了,果然……这家伙、是阵士,成功了……。」



骑在雷夫身上的,是斛带来的那群二十岁出头的鸦其中一人。他正是因为不适合参加战斗,所以被指派负责后方支援、传递讯息等任务,但却在介入这次事件时,对于斛「在战斗中派不上用场」之评价提出抗议的那个青年。



彷佛呻吟般勉强挤出几个字的青年,将右手手指插入雷夫喉咙处的伤口,像是想要强行将伤口弄得更大。



圆细看才发现,青年的左手,从中段开始就变得像是被野兽咬断般破破烂烂,手臂下半截已经消失。虽然他以绳子绑住手臂止血,但这根本算不上是治疗,只是以强硬手段试著防止生命力随著血流失而已。



最让圆不解的是,这名青年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才会变得全身都如此伤痕累累。衣服自然不在话下,破皮情况也相当严重,身体各处都有许多细微的缺损。



青年到底是和什么东西战斗才会变成这样,圆实在无法想像。



但是,让雷夫死亡,使自己身上的阵终于获得解除,还有……立下如此功劳的鸦也即将丧命,少女至少还知道这些。



「头一次……我、头一次……杀掉了阵士……不管是同届或晚辈……大家都一直说我做不到……现在、终于……可以对斛大人……」



青年一边哭诉,一边继续以右手挖开早已死亡的雷夫之伤口。



「谢谢,托你的福,我得救了。你放心休息吧。……对于瞧不起你的斛,我会好好跟他说清楚的。」



圆将手放上青年的肩膀。对方望著少女,露出看似相当高兴的笑容。



接著,青年就以宛如倚靠在圆身上的姿态,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圆抱著对方的肩膀,抚过青年的眼皮让他瞑目,轻轻地使之平躺在地上。



「受你帮忙了。……请安息吧。」



一定要把青年死前的奋斗好好告诉斛──。



圆做出这个决定后,随即一边抹掉流到脸上的血,一边站了起来。



虽然在圆守望青年死去的这段时间,大约二十只的鵺也已经包围了她,但少女内心丝毫没有任何恐惧等情绪。



圆的右手重新握好短刀,左手手指轻巧地放到唇前。



从地上逼近、从房屋屋顶上扑下来的鵺群──同时朝圆发动攻击。



「……你们也该去睡觉了。」



一头长长的黑发,在夜晚的街道上舞动。







地面的爆炸,让马身有大半截遭到炸飞。



马的血肉四散,以后仰姿势被炸上空中,大型马车也受到拉扯而整个翻了过来,居民们被甩落地面。



由于发生得太过突然,连我也来不及反应而摔在地上,只能勉强采取受身,接著马上单膝跪地,在石板上摆出架式。



四周响起许多痛苦的哀号,无数土块从空中零零散散洒落。



「这次的收获失败了。是谁造成的?是你吗?是鸦吗?不,是我们自己的计划不够严谨吧。也可以说是纳桑诺吉时实在太过顺利了。」



在我视野前方,地面出现堪比陨石坑之巨大凹陷的爆炸地点中心处,留有一根像是展示台的土柱,谢尔盖就站在柱子上。



虽然他阴郁的眼神带有几分类似失望、死心的感觉,不过,他所散发出的气势则是十分明确的杀气。



……他用的阵或许是〈爆〉吧。以前,我曾经在总本山看一位光头阵士运用过,对方似乎还是空的朋友。



我一边对谢尔盖维持架式,一边侧眼看向从马车上跌落的居民们。可能是因为大家都遭到捆绑而无法采取受身的关系吧,痛得不停挣扎的人、丧失意识一动也不动的人、被翻倒的马车压在下面,四肢被压溃的人,以及半个身子被炸得破破烂烂的两匹马……虽然状况确实悲惨,但其实也还不算特.别.糟.。



体重比较轻的小孩子、丝茉末等,虽然倒在离马车远一点的地方,不过看起来似乎都还活著。他们微微睁开的眼睛,正注视著我们。



可能的话,我很想换个场所,但是,不知道有没有办法一.并.拉.走.谢尔盖。



「总本山的阵士、罂粟的走狗、碧蓝猎犬……我记得,你好像是叫亚尔克吧?」



「……没错。你呢?别再自称谢尔盖了,报上本名吧。」



「米夏。……去死吧。」



谢尔盖──也就是米夏──将手从白衣口袋中抽出,以手掌对准我。蓝白色的光,进入发现状态的阵。重叠在一起的文字是〈石〉、〈放〉。



竟然对著空中发动吗?我一度产生这样的疑问,随即知道自己的思虑实在过于浅薄。



攻击无声无息地逼近,快到恐怖的石弹──那是原本铺在地上的石板。



对方朝著在地面爆炸时被炸上半空中的石板施加阵,将之转变为石弹。



如果头部被击中,搞不好会造成致命伤的石弹,陆续朝我飞来。



……如果只有这些,其实也还不难应付。问题是,多半是包含在泥土之中的小石头也在此时一并朝我射来。在夜晚的黑暗之中,我完全看不到这些小石头。



我朝旁边跳开,勉强躲过攻击。但是,一些位在我附近的居民却遭到了波及,大声痛苦哀嚎。甚至还有一人的下半身被砸成肉泥,飞.溅.到.附近的地上。



「可恶,这实在是……!」



要是不赶快解决掉对方的话,受害者就会越来越多……可恶!!



在避开一轮石弹攻势的同时,我马上为了攻击米夏而冲向对方。



根据从他衣服胸口处露出的些微耀眼红光来研判,多半已经有某个阵处于发动状态。……但是,只要我能抢在米夏出手之前就先斩下他……!



「猎犬,你为什么不用阵?忘记怎么用了吗?或者是刻意藏起来不用?」



站在爆炸地点中心的细长土柱上的米夏,脚下现出了阵。虽然有一部分被土遮住,但已经足以让我认出那是〈土〉、〈爆〉两个字了。



那些阵碎裂,成为蓝白色的碎片被吸入地面之中,然后……大地再次炸了开来。



变成陨石坑处地面的泥土再次剧烈喷起,阻止我接近米夏。



原本已经准备要扑向敌人的我急忙停步,举起手臂挡住朝脸部飞来的泥土、小石头时……看到猛烈飞散的尘土后方出现蓝白色的光。



石弹再度来袭。这次的攻击范围更广,已经不只是「线」,而是变成「面」压了过来。这样看来,对方也没办法确实掌握我的位置……但是,这未免……根本是无差别攻击了吧。



陆续喷起的泥土,包含构成石板的石块在内,大大小小的石头如同豪雨般朝我射来。每波攻击都让附近一带响起痛苦的叫声。……遭到捆绑的人们,全身的衣物、身体有多处被石头打穿、压碎。特别是那些不知是弄断或挣脱绳子,为了想逃离现场而站起来的人,更是彻底被砸成了肉片。



我从面向道路的住宅窗户扑进屋内,总算逃过一劫……但是,木制的墙壁毕竟还是无法抵挡石弹。窗户就不用说了,即使是墙壁,依然有许多石块能将之撞破,飞进室内。



「……这、这可不是用剑能够对付得了的敌人哪。」



我很清楚远距离攻击的有效性,但是,关键还是在于对方运用阵的巧妙手腕。



米夏至少拥有〈土〉、〈爆〉、〈石〉、〈放〉四个阵。其中只有〈爆〉稍微有点不一样,其他记得都是常见的、负担较轻的阵。成为阵士后的这半年期间,我就已经认识好几位能够运用这些阵的阵士,也曾经看过实际发动的情况。



同届阵士之中也有光靠〈土〉和〈波〉的搭配,以非常惊人方式加以运用的高手……即使如此,我也还是认为并非绝对不可能突破。



但是,米夏以如此简单的四个阵就构筑出非常优秀的防御,同时还兼具近距离攻击与远距离攻击能力。不仅如此,后者还不.是.点.而.是.面.。这下子我也实在没办法将对方纳入剑的攻击范围之内。



势必需要其他手段。



「……虽然话是这么说,不过米夏多半还藏有其他的阵吧……。」



我躲在自己跳进屋内时打破的窗子后方偷偷往外看,发现米夏已经不在陨石坑的位置。我搜寻四周,发现他又将双手插回口袋,正走在因为遭到捆绑而倒在地上的居民之中。米夏的视线不断来回飘移,或许是在找我吧。



「喂,猎犬,你导入的该不会都是些现在无法运用的阵吧?……真是愚蠢。五行思想、五大,以及四大元素……难道总本山连这些基本知识都没教吗?」



他说的那些我都知道,不过相关知识也都是在成为阵士后,在书库和阿丽雅德妮闲聊时才从对方口中听到的。



它们是流传于古代名叫中国、印度、希腊等国家的思想,可以说是用以解释世界如何构成的哲学。五行思想是金、木、水、火、土;五大是地、水、火、风、空;四大元素则是水、火、风、土。



虽然这些思想间存在木、金、风、空等差异,但基本上还是非常近似的。至于说到这些在文化没有交流的时代,诞生于不同国家的思想,对阵士有何意义──主要是因为它们都属于「无处不在」的事物,对阵士来说,运用它们的阵,用途较为广泛,使用起来也比较方便。



阵并不是能无中生有创造出物质的能力,而是操.控.森.罗.万.象.之.力.。因此,「无处不在」的事物,具有非常重要的含意。不管是再怎么优秀的阵士,倘若身处沙漠之中,就算拥有〈水〉之阵也还是无济于事。



「……别再卖关子啦,臭狗。还是你的力量弱到不好意思拿出来用的地步?说话啊?怎么啦、让我见识看看啊?」



米夏这些话明显是在挑衅,我没有理会对方。



我一边调整混乱的呼吸,一边以窗帘抹掉沾在破烂刀上的鲜血与油脂,同时思考对策。……不管怎么想,我这边也同样需要远距离攻击手段吧。



我环视已经变得一塌糊涂的屋内。……沙发和书架。衣橱里有女性与小孩的衣服……住在这里的人应该是母亲与子女吧。屋内所有架子、柜子等都倒在地上,地板被染红了一大片,随处可见沾有血迹的大号靴子脚印,还有像是某种东西被拖往门口的血痕……。看来是遭到洗劫了吧。



我甩掉似乎快要偏离正题的思考,前往厨房,拿走了厨房中的三把菜刀。



「怎么啦,猎犬亚尔克,你已经逃跑了吗?虽然说那样也好,不过,要是你改去追赶雷夫他们的话就让人头痛了。……这样吧,我会一直杀掉这里的居民,直到你出现为止,你不在乎他们的死活吗?」



我再次躲到窗边,窥探外面的状况。



米夏搬起石块,将之拿到趴倒在地的居民头上,然后放开了手。传出沉重的响声,些许鲜血流出,遭到捆绑的身体开始抽搐。



因为目睹了这样的场面,我不禁感到十分焦急。但是,我要求自己保持冷静。



三把菜刀都是料理用具,刀身相当薄且刀柄部分较重。实在无法直接当成飞刀之类的武器来运用。



我尽快以小动作挥出破烂刀,斩开菜刀的刀柄与刀身。……早知道请圆也分几把飞刀给我就好了。毕竟只是用于料理的刀,刀刃很薄,刀身也很轻。就算能够顺利刺中对方,多半也无法造成致命伤吧。



如果没办法让米夏当场死亡,那个能够对广范围施以全面性攻击的阵就会来袭。要是对方在我扔出飞刀之后马上发动阵的话……肯定躲不掉。



最糟的情况就是连扔出去的刀都被那家伙的阵弹开。



……最好也不过是让对方受到轻伤,自己则是肯定变成绞肉──我只能想到这样的可能性。但是,如果继续这样躲下去的话,别说是获胜,就连让对方受伤都办不到。



……给我拚命想啊,想得更快、更深入,想出能够打破那家伙所用之阵的对策……。



「亚尔克,你真的不在乎吗?这是第二个啰?要不要我解开这人的口衔,让你听听惨叫声?……只要自己没事就好吗,这只死狗。……喔、你是……。让我仔细看看。」



呀啊──我听到像是幼犬叫声般的声音。



对于这个声音有印象的我,在砍断第三把菜刀刀柄的同时看向窗外。



……果然是丝茉末。米夏的手上握著万用刀,看来是用它切断了丝茉末的口衔。……丝茉末的脸上,有道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的伤痕,可能是米夏在切断口衔时也一并深深地割伤了她的脸。



看到那道伤痕的瞬间,丝茉末那充满朝气的笑容掠过我的脑海。我的血液为之沸腾,想要发出怒吼朝对方杀去的冲动支配了身体。



「你还不快点哭著对他求救?你和亚尔克很亲密吧?说话啊?怎么样?」



米夏抓起丝茉末的头发,硬是逼她采取双膝跪地,上半身挺直的姿势。



「不、不要……求求你,不要……!」



「我早就觉得你很令人烦躁了。像你这种有点嚣张,注意到没必要知道的事,想妨碍我们计划的死小鬼,要不是雷夫那家伙不想引发风波,我早就已经把你给杀了。……怎么啦,快喊那家伙的名字,好报答我让你活到现在的恩情啊。」



「为、为什么、我……我们会……。明明什么都没做……什么、什么都……」



「没错,你们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做、什么都做不到的人,不过就是连微风都能吹动的芦苇而已。既然如此,即使消失了也无所谓,反正不过是在我.们.的.世.界.里.自己长出来的杂草而已。……难得交给你们重大的工作,居然还敢拒.绝.?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说话啊?怎样、听不懂人话吗?」



虽然丝茉末的头发遭到拉扯,但她还是勉强转头瞪著米夏。



「话都是、你一个人……在说……我又不是……属于你们的东西……!」



「听起来就像是连路都还走不稳的小鬼在反抗父母亲哪?自己一个人就没办法好好活下去的弱者,对于照顾你、不、照顾这个世界的我们,居然敢露出这种眼神?这根芦苇的反抗心可真强啊,碍眼的杂草。你这个没有实力又活得浑浑噩噩的小丫头。」



米夏一脚踢中娇小的丝茉末,让她再度倒在地上,像是要保护自己般缩成一团。米夏依然继续朝她出脚。



「这个世界分明就是因阵士之力而得以维持的,为什么你不道谢?好心让你活到现在,为什么你一点都不感谢我?说啊?怎么样?说话啊,至少也该开口求饶吧。给我大声哀号啊,怎么啦?」



丝茉末没有发出叫声。明明已经没有口衔,但她还是拚命忍耐著不停被踢的痛苦,只是低声呻吟。她的脸上尽是眼泪与血。



「……我受够了。已经够了吧……」



现在的我,最多只能拼个两败俱伤,而且对方只是轻伤,我则是变成绞肉。



……但是,我已经忍无可忍了。就这样吧,这样也够本了吧。



我把破烂刀插入刀鞘,拿起三片由菜刀做成的飞刀,准备从窗户跳出去……但是,屋子后门被某人打开的气息,让我停了下来。



「别急,他应该不会马上杀掉丝茉末。」



从门口探出头的人是结仁。他说了句「不要发出声音」后就和我一样站到窗边,耳朵不停抖动。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本来是想,万一亚尔克你们没能阻止马车的话,马车应该会往大门方向前进,所以跟你们分开之后就马上先和斛绕到了大门这边。……可惜没碰到长发的阵士。」



「我不是问这个,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位置!?」



「安静一点。这不是偶然,有点像是地毯式搜索吧。……虽然凭著声音和气息,大概掌握了亚尔克你的位置,但还是找错了三间。……不过,你啊……怎么会弄成这副德性啊。」



听到结仁这么说,我才注意到自己的样子。他可能是在说我淋得全身是血的事吧,不过现在不是在意这种事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