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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镜子的另一侧(1 / 2)



明白杜尔札的企图后过了十天,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缇娜夏待在法尔萨斯城内的自己房间,盘起大腿坐在椅子上。逐渐解析完成的构成浮在眼前的水盆上。米菈一脸钦佩地直盯着这样的景象,缇娜夏开口询问:



「你知道制作杜尔札禁咒的场所在哪吗?」



「我知道……但不能说。」



「为什么?」



「要是我说了,缇娜夏大人会自己直接杀过去吧?」



被说中心事的缇娜夏顿时默不吭声。这次的事情,一旦法尔萨斯先发制人就会对外产生问题。但如果只有自己一人,应该能顺利进入敌阵并活着回来。



「不行不行。那套禁咒反而是在构筑的过程中触碰更加危险。万一杀死术者,力量会四分五裂,到时会引发严重的后果喔。」



「唔。」



「更何况缇娜夏大人虽然魔力惊人,但你是后卫型,不适合单独行动!前阵子还被奇怪的人捉住……要是你面对魔法师以外的人就糟糕了喔。你忘记自己差点被乌奈杀掉吗?」



「我记得啦。」



听到精灵的说教,缇娜夏露出很不愉快的表情。



──四百年前,与魔女蕾欧诺菈战斗时,最先将缇娜夏逼到绝境的,是身为魔女左右手的一名剑士。当时精灵之一森负责挡下了乌奈,然而原本的十二精灵在她退位时,除了米菈以外都奉还了。在这种状况下要单独杀向未知的敌人阵地,只能说她还是太年轻了。



虽说来自遥远的过去,但缇娜夏在这段期间一直沉睡,与十九岁的人在经验上相去无几。



缇娜夏回顾自己有多不自量力,此时米菈讲了非常中肯的一句话。



「禁咒交给阿卡西亚处理是最恰当的。我明白缇娜夏大人的心情,但最好还是别出手喔。」



「可是我之所以会答应继承王位,杜尔札占了很大的原因呢……」



铎洱达尔王加尔司缇当初希望缇娜夏做的,就是「最近杜尔札的举动很可疑,希望你复活作为抑止力的精灵」。



然而,杜尔札的武器锋头却对准了法尔萨斯。想必他们是判断如果要使用禁咒的话,即使把阿卡西亚列入考量,面对法尔萨斯还是比面对魔法大国来得更为轻松。



「说起来,也是因为我在位时让蒙尔嘉德逃掉的……战犯果然是我嘛……」



「别将所有敌人都揽到自己身上啦!无论蒙尔嘉德还是杜尔札,都不是缇娜夏大人先出手,您只是被别人拜托去收拾残局而已吧。别打算独自处理所有事情──」



「可是即使有阿卡西亚,也不可能承受五发大规模的禁咒。就算张开普通的结界,使用者也会死的。」



──那才是她最想避免的事态。



正因为如此,她才想要在事前解决一切。自己不能够失去「他」。即使为此牺牲也在所不惜。



见主人闭紧双眼,米菈露出了与她的外表不符的成熟苦笑。



「既然如此,我想只要由缇娜夏大人张开结界就行了。你一个人去万一出了什么事,阿卡西亚的剑士也会困扰吧。」



米菈指着水盆上的构成。缇娜夏想起本来的职责,沉默不语。



──她说得没错。



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做任何事。要办到这件事所需的实战经验完全不够。



她的叹息落在白皙的膝上。奥斯卡的即位典礼就在两周之后。







法尔萨斯在会议最后,决定还是向杜尔札与赛扎鲁两国发出即位典礼的邀请函。



两国回信表示都会缺席,众人不禁涌起一股既放心又不安的奇妙感觉。



当然,警备体制会再三严格要求。就结果来说,聚集在即位典礼当天的他国重要人士,将会在背地里受到双重监视。一个是法尔萨斯的警备。另外一个就是缇娜夏在城里张开的构成。



典礼开始的一小时前,缇娜夏以只将头发扎起的状态,身穿便服敲了敲奥斯卡所在的等候室房门。她听到回应后便开门进入。



她抬起头,看见他穿着国王正装的打扮瞬间忘我。



没有光泽的银色铠甲与暗红色的外套,与男子千锤百炼的身体相当适合。阿卡西亚目前在凯文手上,所以他佩戴着另外一把长剑代替。



秀丽的五官浮现着些许烦躁的表情。他注意到走进来的缇娜夏不发一语,顿时摆出狐疑的表情。



「怎么了?而且你怎么穿成那样?难道你搞错典礼的日子吗?」



「我记得很清楚啦……待会才要去换衣服。」



缇娜夏没办法直视与平常不同打扮的他,像是要藏住通红的脸庞般别向旁边,差点就忘记自己为何来到这里。她按住染上红晕的脸颊,同时转向男子。



「对不起,请让我帮你施加守护结界。」



「是没关系,但这不是会自动杀死对手的结界吧。」



「我不会突然就做到那种地步!只有守护的效果而已!」



奥斯卡耸了耸肩坐在椅子上。缇娜夏站在他前面后开始咏唱。



「吾之定义横跨三世。将意义以意义消失,相异定义将解体为言语尘土。」



银线构成浮在她的眼前。这个构成带有奥斯卡都能看到的魔力并具现化,随着咏唱复杂交错的同时慢慢展开。他以佩服的眼神望着这幕景象。



「──吾命以所有现出为优先。以言语及这股力量干涉降临的一切。」



随着咏唱结束,构成宛如缠绕在奥斯卡的全身般,被吸入他体内后消失了。缇娜夏确认这点后,吁了口气。



「这样就结束了。虽说充其量只能用来对抗魔法,不过谢谢你愿意让我这么做。」



「该道谢的是我。」



听到这句话,缇娜夏顿时露出开心的笑容。奥斯卡挺起身子,打算将手放在她的头上,但他注意到艳丽的黑发已经扎得很漂亮,便放下了手。



「快点去换衣服。雷吉斯王子也会来吧。你会迟到的。」



「说、说得也是。那么我先失陪了。」



她简单地问候一句,便当场转移消失。奥斯卡对她唐突地离开露出苦笑,随后他的表情立刻变成带有严肃气氛的认真表情。



缇娜夏回到自己房间后,麻烦希尔薇娅与其他女官们帮忙更衣,她慌张地换上衣服、化好妆。以深蓝色及白色点缀的正装,是铎洱达尔王族特有的衣服。包含额头的银饰在内,所有饰品都是魔法道具,呈现出苗条身形的衣摆画出了优美的曲线。



缇娜夏以镜子确认自己的模样,喃喃说了一句。



「好久没穿正装了。」



「真是大饱眼福呢!」



脸颊泛红的希尔薇娅一脸开心地笑着。正好在这时,女官走进来说道:



「雷吉斯殿下似乎已经抵达了。」



「我现在过去。」



缇娜夏在名义上是铎洱达尔的公主。她在这场即位典礼也会作为铎洱达尔的代表,与雷吉斯一同出席。



她将意识集中在城内的构成,确认没有异常后,便前往雷吉斯等待的大圣堂。



许久未见的他看见穿着正装的缇娜夏,不禁叹为观止,但立刻又露出笑容说道:



「非常适合你。真的是相当美丽。」



「谢谢夸奖。」



见他极其自然地将手伸出,缇娜夏执起他的手,在众人的注目下走进大圣堂。受到招待的人们已经在里面就座,两个人也在大圣堂的中间位置入座。



就这样过了半饷,佩戴阿卡西亚的凯文与奥斯卡进场,缇娜夏一边集中在构成上面一边看着他们。



两人抵达祭坛前面后,凯文便开始致词。缇娜夏听着的同时,突然开始思考王剑阿卡西亚的事情。



──那是非人之存在授予法尔萨斯,世上独一无二的剑。其力量惊为天人。



尽管世人普遍认为那只是一把令魔法无效的剑,但实际上它能破坏、分解魔法构成,而且还能扩散接触的人身上的魔力。她从前亲身体验过这件事,持有者的那名男性也曾把这件事告诉过还是少女的她。



简直可以说是魔法师的天敌,甚至能杀死魔女的剑。



而那把剑,现在将随着新王的诞生而正式改变持有者。



许多人认为奥斯卡在即位之前便拥有阿卡西亚,是因为他有着出类拔萃的剑技,但缇娜夏怀疑那会不会是要隐瞒他庞大的魔力以及封印一事。只是她很犹豫是否该草率地确认自己的推测,目前她依然将这件事藏在心底。



缇娜夏望向坛上,凯文往后退了一步,相对地原本跪在地上的奥斯卡正要起身。他举起阿卡西亚后,圣堂内因为新王的诞生而欢声雷动、掌声不绝于耳。



缇娜夏效法众人的动作自己也跟着拍手,同时被那名端正站着的男子吸引了目光。







奥斯卡在民众面前盛大即位后,一度回到自己房间更衣,随即便到大厅露脸。



他一走进大厅,受邀的客人看到他便纷纷聚集过来。奥斯卡以社交用的笑容应对他们,同时环视周围,他看到雷吉斯与缇娜夏在窗边开心地谈笑风生。缇娜夏注意到奥斯卡后,轻轻朝着他挥手。



身穿正装的缇娜夏比穿着礼服的公主们更加美丽,吸引了周围的目光于一身。尽管在她附近的男人纷纷在意她的一举一动,但缇娜夏与雷吉斯看似亲密,而且两人又是很登对的一对,所以没人敢出声搭话。



奥斯卡以不带感情的眼神回望她后,立刻因为周围有人搭话而换回表情。



看到这一幕的缇娜夏说出了事不关己的感想。



「感觉很辛苦呢。看起来好累……」



「你不久也会变成那样喔。」



「我曾经当过一次,其实是希望谢绝啦……」



不久前,她才在雷吉斯的带领下绕了大厅一遍,介绍给诸国的重要人士。



大家对突然出现的下任女王感到诧异,但雷吉斯的话术很巧妙。眼见众人基本上都给出善意的回应,缇娜夏不禁以敬佩的眼神仰望身旁的男子。



「不过话说回来,殿下真是了不起呢。我毕竟是黑暗时代出身,对这类事情实在是不拿手。」



「我也不是一开始就很擅长做这种事。只是因为有必要才这么做的。我很喜欢学无止境的这种感觉。」



听到他的回答没有装腔作势,缇娜夏莞尔一笑。



雷吉斯是个脑袋聪颖、善解人意又努力的人。缇娜夏认为若是自己不在,他才应该是成为国王的那个人,不禁为此感到遗憾。



──然而,假如能除去杜尔札的威胁,自己应该也没有即位的必要。



过于强大的力量在和平时期是没有必要的。从前她曾经因为同样的理由而从王位退下。既然失去敌国,抑止力就不再有意义,专精于力量的国王也同样会失去意义。尽管如此,自己依然要遵照对方的希望继承王位吗?



缇娜夏发出叹息,同时注视镶在右手手甲上的水晶。这颗水晶是设置在城内各处构成的核心,没有任何状况地发出澄澈的光芒。



接着她为了确认守护结界而望向奥斯卡,发现他正和一名身穿淡红色礼服的可爱女性并肩走着。那个人记得是刚才雷吉斯介绍的女性。缇娜夏搜索自己的记忆。



「那一位……是亚尔达的涅菲莉公主吧?」



「是啊。亚尔达现在与法尔萨斯已经完全建立了友好关系。」



两国之间在十年前曾有过战争。亚尔达因为败战失去了些许领土,后来借助法尔萨斯的力量完成了复兴,如今两国处于友好关系。对于被法尔萨斯、赛扎鲁以及冈杜那几个大国围绕的亚尔达来说,若是不仰赖某国的力量,就无法走出败战后的衰退时期。而他们会选择投靠当事国法尔萨斯,毫无疑问得归功于凯文的人品。



「虽说是谣传,但听说亚尔达在败战时曾提议说要将涅菲莉公主嫁到法尔萨斯喔。我听说法尔萨斯是拒绝了,但实在想不到任何理由,果然只是谣传吧。」



「啊──原来如此……」



缇娜夏想到了拒绝的理由。就是现在她正努力解除的诅咒。只要不设法处理好这件事,自然没办法与对方订下婚事。



然而,这个理由也马上就会消失。到时候,他应该就会娶那名公主吧。



──一想到这点,就觉得不太有意思。



缇娜夏表面上保持微笑,始终以视线追着两人。雷吉斯在旁边露出苦笑。



「你的魔力乱掉了喔。」



「咦!?啊……对不起。」



缇娜夏尴尬地面红耳赤。由于她内在拥有强大魔力,力量总是会被感情的波动给影响。由于雷吉斯本身也是相当了得的魔法师,自然能明白这点。缇娜夏以单手捂住脸,相对地雷吉斯则是露出稳重的微笑。



「真羡慕那位大人。」



她明白这句话代表什么意思,不晓得该如何回答,微微露出苦笑。



「……这就类似铭印效果。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自从将过去视为过去切割之后,缇娜夏就打算重新面对他。那天清醒之后,缇娜夏就把他视为初次相遇的一个人,彼此没有共享任何回忆,从零开始。



然而,像这样面对他究竟打算做什么?自己到底是怎么看待他的?



目前还没办法找到适当的话语形容。她不晓得。不晓得灼烧胸口的这股热气叫什么。



但是她明白自己必须做什么。



就是帮助他。守护他。



唯独这点无论如何都不能退让。不想淡忘。



即使那是孩子的感伤也无所谓。她不需要回报。



所以,就算为此也想要往前看。因为一切甚至还没开始。







奥斯卡在客厅应对来祝贺的客人,就这样过了约莫三个小时。他在宴席结束的同时离开了会场,在走廊移动的同时,转了转僵硬的肩膀。



──尽管他并非不擅长外交,但依然深深感到疲劳。



尤其是面对热烈献殷勤的女性们,更是令他感到疲惫不堪。即使如此,涅菲莉还是算性格比较爽朗、比较好交流的,至于其他女性,光是身上那令人喘不过气的香水味,就会削弱精力。若是不先洗个澡去除味道,感觉就会头痛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背后传来女性的声音呼唤他。



「奥斯卡,可以打扰一下吗?」



发出嗓音的,是和其他女性在不同意义上难搞的女人。



他回头望去,站在前方的缇娜夏一脸歉疚地露出微笑。稍微带着忧郁的暗色瞳眸被纤长的睫毛覆盖,红润的嘴唇呈现黯淡妖艳的色彩。化了妆、身穿正装的她看起来简直像是陌生的女性。奥斯卡差点对这副模样看出神,随即隐藏内心想法并回问:



「怎么了?雷吉斯回去了吗?」



「我立刻就去送行。但我想在那之前先解除你的结界。抱歉,打扰你了。」



「随时都可以啊。」



「毕竟你的身边总是有络绎不绝的女性。你看起来很乐在其中,真是再好不过。」



尽管那或许是在讽刺,但由于她那闹别扭的声音,实在没办法彻底给人嘲讽的感觉。奥斯卡捏了她的脸颊,平淡地回答。



「毕竟想推销自己成为王妃的人可是源源不绝啊。我很感谢你愿意帮我解咒。」



若是上了年纪后也始终无法成家立业,诸国就或多或少会对他投以奇怪的眼神,也会煽动不必要的野心。如果能在二十岁成功解咒,当然是求之不得的结果。



然而听到有一半在意料之中的回应,缇娜夏蹙起美丽的眉毛。



「能挑选喜欢的对象真是太好了呢。最好选个最有用的人才喔。」



「别讲得像是在挑选臣下一样。一无是处的女人就行了。如果不会妨碍我的话。」



「那是与我极端相反的女性呢。」



「怎么,原来你有自觉啊。」



奥斯卡说完,便半反射性地捏了缇娜夏的脸颊。她打算鼓起柔软的脸颊,表情顿时变得像是脖颈后面被抓住的猫一样。奥斯卡看到这样的她不由得喷笑出声。



「明明是你这么做的,为什么还要笑啊……」



「因为调侃小孩很有意思。」



缇娜夏听到后吁了口气。纤长的睫毛随之摆荡,白皙的脸上落下一道阴影。带着忧郁的表情与妆容相辅相成,飘散着一股相当强烈的美色。



「是没关系啦……毕竟我也有我的职责。只是你身边的敌人好像与王妃候补一样多。要是出了什么事还请告诉我哦。」



「告诉你做什么?」



「我会处理。」



她轻描淡写地如此说道,隐藏在这句话背后的,是纯粹的战意。奥斯卡看到她冷彻的一鳞半爪,不禁皱起眉头。



结果,她依然没发现那份强烈的情感会磨削她自己。所以无论在哪都会试图豁出自己的性命。而且也不在乎是否会因此伤害自己。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