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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2 / 2)


  他烧得几乎快糊涂过去,一双眼中血丝密布。却咬着舌头让自己清醒,命令道宫人不准声张。

  许夫人留下的大宫女白姑姑哭哑了嗓子:“小殿下,娘娘一走您就这样,她走得可如何安心呀!”

  “现在……不能看病。”薛晏清强硬地打断了白姑姑的话。现在看病,若是病好了,这事便无从查证,更可能落入薛元清早就挖好的圈套。

  ——为母守孝期间突发生病,岂不是孝心不诚、又或者存心装病?

  到那时他因此被皇父厌弃,才是真正的让母妃走得不安心。

  嗓子烧得连话都囫囵,他命宫人收拾干净的雪水,用毛巾裹在颅顶给自己降温。

  他等了整整三天。

  那些待他如太子般客气的宫妃、内侍听闻他遭了苦头,却无人敢在熙和帝面前提起哪怕一句。

  他们甚至有心遮掩,把长信宫派出的人手牢牢拖住,没让只言片语传入皇帝耳朵。

  ——比起疑似嫡子却无母的二皇子,他们更得罪不起的是如日中天的陈娘娘。

  直到第三天的夜里,熙和帝突然思及旧人,心绪难抑。夜访灵堂,才看到本该守孝的次子晏清昏在床上,发着高烧,瘦得没了人形。

  他当即勃然大怒,惩处了长信宫宫人后,又派人去彻查。

  这一查就查出了端倪。薛元清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办事时马脚漏得如同筛子一样多。派出的人很快顺藤摸瓜到他身上。

  无人知道熙和帝拿到这一结果时是何反应。

  翌日,太和殿传出圣谕:命皇长子在佛堂中为庶母许夫人守孝一年,非死不得出。

  这事并不是秘密,虞莞打听到后,只觉得百味杂陈。她暗自诫告自己:日后无论如何,都当让夫君离二弟远些。

  ——

  虞莞回忆的功夫,两路人就打上了照面。兄弟俩互相一点头,揭过寒暄环节。

  薛晏清对谁都寡言少语也就罢了。而薛元清与柳舒圆本在低声争论,见到人来,皆匆匆收拾神色,状似亲睦地牵起了手。

  两队人默契地一前一后走着,气氛沉凝。

  虞莞若有所思。她得找时间问问,薛晏清对这个兄长是怎么想的。

  太后早早就坐在康宁宫的主位等着,笑眯眯地搓着手看着孙子俩携新媳妇前来。

  如此情绪毕露,不像端庄尊贵的一朝太后,反倒像个稚龄顽童。

  “快坐快坐,哀家恨不得一夜没睡,早就坐在这等你们了。”

  嬷嬷们引两对新婚夫妻入了座。

  昨日太后惊悸昏迷,按理说阖宫妃子应当来请安,然而她早早派人向除了陈贵妃外的六宫妃嫔递了消息。

  大致是说,今早就不必来献孝心了,免得她到时候只顾着看孙媳妇,冷落了诸位。

  宫中能活得如此惬意自在、无拘无束的,倒也只有太后一人。不止因为她地位尊荣,还是因为她舒朗宽阔、万事不萦的脾性。

  虞莞看着太后望向她们时发亮般的双眼,微微勾起唇角。

  虞莞与薛晏清入座不过片刻,就听见皇帝朗笑着从殿门前进来:“朕也来给母后请安了。”

  竟然比陈贵妃来得还早上几分,几乎与皇子们是前后脚到,足征皇帝对太后的尊重。

  太后笑得抿起嘴角,却故作嘴硬:“哀家看你是借着来请安的名头,来看你两个儿子和新媳妇罢了。”

  “母后怎能如此揣测我?”熙和帝笑道,突然点了薛元清的名字:“元清,你来说说,是也不是?”

  薛元清正忧心母妃迟到一事,心中着急冒火。他昨晚又一夜不得好眠,精神欠佳,乍然被熙和帝点到时,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怔怔无言。

  皇父方才说了什么?

  熙和帝点他名字,是知道他善谈,想活跃气氛。看到薛元清愣愣出神的样子,兴味便有些索然:“罢了。”

  柳舒圆脸上闪过一丝嘲弄,随即攒起笑容朝上面两位说道:“皇父的孝行举世皆知,我们做小辈的更要向您学习,方可更好侍奉您与太后呢。”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几乎人人都奉承到了,还摆好了自己新媳妇入门的姿态。

  只是经过上回的风波,熙和帝与太后都对她的印象打了个折扣,闻言只是对她笑笑,并未搭话。场面就此僵持不下。

  这一切与对面的虞莞和薛晏清没什么关系。

  虞莞见薛晏清神色淡淡,殊无搭话之意,也当起了局外人。捧着茶杯,时不时呷一口清茶。

  她亦是方才明白,寡言亦有寡言之妙处。此等情形下,任谁也不会指望薛晏清从中周全圆场,而自己也能安静地坐在一旁,不用如履薄冰、当那解语花。

  她轻抬起手,呷一口茶时,余光瞟到柳舒圆的脸,却被吓了一跳。

  柳舒圆原本一张富贵娇颜,此刻却青白相间,厚厚粉妆浮起,如同扣上个惨白假面。一张好皮相被憔悴神态折损了光彩。

  她身旁的薛元清亦是眼底青黑一片,面上慵懒。

  这是……发生了什么?

  虞莞这个时候,竟然有些想念起还在宫外,接受嬷嬷们培训的拾翠。

  若拾翠甫一见了这对夫妇模样,不出当日,定能打听出昨晚广阳宫中的事端。也不用她一个人好奇心顿起,却打听无门。

  薛晏清突然回头,瞧了他一眼。她瞬间收敛神色,低垂眼眸,一副闷声寡言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