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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2 / 2)


  她捧着糖兴冲冲就去找了许太傅。

  她一向爱吃这些东西,兜里时常会揣一些,许太傅见怪不怪,可惜他不爱吃甜的,尤其如今正在兴头上,便摆手打发她自己去玩。

  圣人却很和蔼,看她失落地耸拉下肩膀,赶紧哈哈笑着叫她过去:“太傅不吃,朕吃!”

  许文茵高兴极了,将那颗糖塞进了圣人嘴里。

  之后没过一个月,圣人重病驾崩。

  因为她亲手塞进圣人嘴里的那颗糖。

  给她糖的美貌女人,正是当年的严太后。

  许文茵彻底想起这件事后,额间溢出了满头冷汗。

  难怪……

  难怪太后不惜把旧姓和皇权绑在一起也要让她入宫。入了宫,方便将她一直关在宫里,也方便让这个秘密一辈子烂在她肚子里。

  秦追的怪病,更不可能只是巧合。

  “陛下……”喉咙泛起了腥甜,她艰难地开口唤了一声,转过头时却看见秦追的身子忽然如断线人偶般,倒在了地上。

  秦追梦到了以前的事,很久很久以前。

  他也不知自己是如何长大,如何患上这身病的。只记得自从懂事起,所有人都称他为“陛下”,明明他只是个六七岁的孩童。

  后来他发现,虽然这些人唤自己“陛下”,却从不拿正眼看自己。他们似乎更怕自己那个名义上的母亲,严太后。

  秦追曾经真的以为她就是自己的母亲,可孩子的直觉总是准的,一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对你好,他是能分辨出来的。

  严太后笑着说“担心他”,然后以他身子不好的理由不许他去国子监。

  笑着说“怕你看了伤心”,转头将宫中先皇后的画像叫人统统撤下来。

  笑着说“爱他”,却从来只居高临下地拿余光睥睨他。

  秦追渐渐地发现了,这座宫里的人,好像不太欢迎自己。

  只有从前伺候过先帝的宫婢愿意搭理他,还和他说了好些先帝的事情。

  他看过先帝的画像,觉得自己和他生得一点也不像。

  宫婢笑着说他是肖像先皇后。可先皇后的画像已被严太后撤走,秦追到了如今也不知道自己生母的样貌。

  第二天,那个宫婢就被严太后叫人拖出去杖毙了。

  事后,命人把血淋淋的尸体抬过来给他瞧。

  草席下的宫婢,面目狰狞,双目凸出,已没有了人样。

  “为君王者,不可被人蛊惑。这种不知好歹的贱婢,陛下不懂,哀家就来替陛下收拾。”

  秦追从那日起,彻彻底底,清清楚楚地知道了,原来他什么都不是。

  这座宫里,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他开始拒绝周遭的一切,所有人,所有事。他愤怒过,怨恨过,可他无能为力。

  他只是一个傀儡,一个废物,他什么都不是。

  他已经忘了该如何反抗,只知道自己会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死去,在后世的史书中,连姓名都不会留下。

  接着在漫长的时光长河中,消失殆尽。

  “陛下,陛下……”

  沉沉黑暗中,有一道声音忽然穿透进来。

  他闭着眼,不想理会。

  他只是个胆小鬼,连活着都怕的废物,干脆就让他这么去死吧。

  可那个声音没有停下来,仍是坚持在唤他:“陛下,陛下醒醒……”

  吵死了。吵死了。

  不理会他心中所想,一缕光固执地照进来,照在秦追面上,亮得他被迫颤颤睫毛,泪水都险些被涩得浮出眼眶。

  他不得不睁开双眼

  那道呼唤他的声音越发清晰,模糊的视野中渐渐显出女子的脸部轮廓。

  她似乎有些担忧,微颦着眉,如墨的双眸紧紧盯着他,看他苏醒,才终于像是松了口气,一双翦水秋瞳都弯了起来。

  秦追后知后觉自己躺在她的双膝上,难怪觉得柔软暖和。

  “有没有哪儿不舒坦?宫人已经去唤太医了,很快就来了。”

  他没答话,呆呆地看着她,一角鬓发自她耳后垂下来,贴在颊边,微微轻颤。自下而上看去,连她脖颈上细腻的肌肤纹路都能看得很清楚。

  “陛下……?”

  “……你为什么要摆出这种表情?你和我,不过是陌生人。你没理由担心我。”秦追眼底晦暗不明。

  许文茵闻言,低下头看他,答道:“因为,我想让你活下去。”

  秦追微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