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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2 / 2)

  他说:“你飞不走了,白鸟。”

  男人带上自己的面具,留给我一个背影。“把衣服换好,你还有叁个小时,去塑造一个不留遗憾的阿凝。”

  这套和服的里衬是鲜红色的,穿上白色外套之后只能从领口处看到浅浅的一道红色。我梳不来艺伎的发髻,便草草梳了个简单的发髻。

  阿飞没有走远,过了一会儿他又回来了,杵在一旁看我装扮的过程。

  “你还真是随意啊,梦寐以求的事情终于要成真,不仔细打扮一下吗?”

  “反正头发梳了还是要放下来,衣服穿了不也还是要脱下来,我的魅力不在于这些肤浅的东西。”

  “旁的不说,你这脸色,白得已经不用涂粉了。放松点,好好一出喜剧别弄成丧事。”

  我剜了他一眼,手里握着的眉笔往桌上一摔。“也只有你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才有脸说这是喜剧。你毁了我,也毁了他。”

  “但你心甘情愿,不是吗?”

  我被噎得说不出话,岂止心甘情愿,我下贱得甘之如饴。

  虽然嘴上说着不在乎,我还是前所未有地庄重地打扮着自己,巴不得把自己包装成一件礼物,装在盒子里送给鼬。

  屋外不知何时又下起雨,雨滴落在屋檐上的声音更衬得人心烦意乱,我极力抚平镜中女人紧蹙的双眉。

  滴、滴、滴……

  雨水之中掺杂着人的脚步声,“嗡嗡”,我的灵魂在颤抖。

  “阿凝。”

  “鼬先生,您来了,”转过身,我行了一礼,贪婪地凝视着他的每一寸肌肤,“您应当知晓一个婊子约男人是为了做什么,即便如此,您还是来了。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您也默许这件事的发生?”

  “你没必要这样自降身段。”

  屋里幽幽地燃着香片,橘花的气息便灌入每一个角落。

  我试探地吻上他的嘴角,带着雨水的潮湿,他的目光虽然仍旧清明,却不冰冷,于是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煽动着我去点燃他,我便放肆地吻上那漆黑的眼眸、坚毅的鼻梁和凛冽的双唇……

  鼬终于不再是无悲无喜地伫立着,他的手以很小的幅度搂上我的腰,他的唇舌开始回应我的热情,我变得更加义无反顾。欲望的烈焰让我粉身碎骨,但如果粉身碎骨便能换来与他在一起的机会的话,倒也不是什么亏本的买卖。

  我已经等了太久,追逐了太久,在空中漂浮了太久,直到他的钥匙打开我的锁孔,我才重新感受到人间的些许真实感,于是灵魂在刹那间得到永恒。

  “鼬、鼬、鼬……”我发了狂似的喊他的名字,情动时喊,结束后也喊。

  我猜他一定很好奇,如此浓烈的情感从何而来,但他只是让我枕在他的手臂上。

  “您还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他睁开眼,不解地望着我。

  “一般而言,恩客完事后,不都是提起裤子直接走人的吗?”

  鼬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的不悦。“我没有把你当成那种人。”

  “可问题在于,我的确就是那种人。鼬先生,答应我,不要太认真,我们在一起,只为了快乐,好不好?‘人’这张面具我戴得太累了,想必您也是。”

  他玩弄着我的头发,我想了想,又补充:“你我之间,仅有现在是纠缠在一起的,我们的过往和未来,都毫不相关。”

  “你还真是绝情啊。”

  “不然我接过那么多客,”我装出一副笑嘻嘻的样子,“不早就沦陷进去了。”

  “你有过多少个男人?”

  “嘛嘛,果然是男人啊,逃不过这个话题,您会嫌弃我脏吗?”没等到他的答案,我自顾自演了下去,“没有成百上千,起码也有五六十吧。”

  他靠近我的耳廓说:“那么多男人给你的经验,也不过如此。”

  鼬一向是个很正经的人,此刻流露的不正经,却让我觉得离他更近了些。

  “怎么,嫌弃我活差?需要妾身替您品萧吗?”

  他轻笑,胸膛发出震动。“你这坏脾气,跟我妹妹倒是有点像,怎么有人能忍你?”

  “世人忍得了令妹,怎么就忍不了我了?”

  “她同你不一样,骨子傲得很,只能捧着不能摔。她从不看别人脸色行事,更别提讨男人欢心了。”

  听他讲着这个话题,我的眼眶又濡湿了。“行了行了,就她是天上的太阳高高在上,我是开在尘埃里的花任人踩踏。”

  原来鼬一直是这样看待我的,所以啊,他也一定不会想到,那个看似傲气的女人,其实也为了获得男人的爱,落下过那么多的眼泪。

  [注1]李碧华《青蛇》。

  [注2]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洛丽塔》。

  关于我对鼬的理解:

  鼬还是个人,不是真的无欲无求的神。

  但凡是个人,有点生理心理需求不都正常,他会来赴约,其实也因为阿凝是个继女,不怎么需要负责。

  在我的认知中,男人比女人更不排斥进行一场sex,女人可能更需要爱,男人可能更需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