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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2 / 2)


  幸亏店里没人,这倒让赵恒暗暗松了口气。

  他道了谢,坐下之后一抬头看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琳琅满目,顿时就有些头皮发麻。

  老天爷,这可比他当年十八般兵器轮着练,二十九套兵法挨着学还吓人。

  掌柜的亲自过来招待,可等了半天,见这位客人只是垂着一双异于常人的眸子面无表情的吃茶,一应喜怒哀乐都瞧不出来,心中越发没底,只得继续赔笑问道:“不知贵客是要自己穿,还是送人?本店不光有布料,楼上也有成衣,若是尺寸不对,立马儿也能改了。”

  说着,还冲伙计使眼色,预备见势不妙就赶紧喊后头的护院打手,或是干脆跑到大街上喊衙役。

  每年年底都会有好些稀奇古怪的关外来客,这些人大多性情古怪,脾气爆烈,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叫人防不胜防。不过听说那些人常往客栈、酒肆、皮货店乃至赌坊去,怎的今年换了路子,专门往布庄来?这是欺他们软柿子好捏么?

  好在这位奇怪的客人总算开口了。

  “劳烦掌柜的,我想买些个好料子送给,送给年轻姑娘。”

  哦!掌柜的总算长长的松了口气。

  成,知道买料子送给姑娘就成,这样的人好歹还要点脸面,轻易不会一言不合就砸店。

  “不知那姑娘芳龄几何?性情如何?平素喜好穿什么衣裳?”

  赵恒愣了下,努力回忆了下,老老实实的回答说:“十五,性情温柔有主见,胆大心细,容貌甚美,是个独一无二的好女子,穿什么都好看。”说到最后,他的眼神也不自觉跟着柔和了。

  年纪五旬的掌柜的只觉得有点牙酸,点点头,对几个小伙计吩咐了几句,“客官先里面请,本店近来到了好些上等料子,不如您慢慢选。”

  这人这副模样,大马金刀的坐在店门口怪吓人的,等会儿哪儿还有客人敢进来?

  不多时,赵恒眼前就摆满了各色布料,五光十色璀璨夺目。

  掌柜的也看出他不精于此道,站在一边不厌其烦的讲解,赵恒就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中途制止道:“劳烦掌柜的帮忙挑几样吧。”

  顿了顿又补充道:“那姑娘知书达理,落落大方,也不爱张扬,十分清新雅致。”

  做买卖的最爱与这种人打交道,掌柜答应的爽快,张口就来,“好咧!客官您看,这块鹅黄缎子多么柔软细腻,如今天冷,正好贴身穿,一样的还有粉色和雨过天晴,正是年轻姑娘们的心头好。还有那水红流光锦,若有似无,大雪红梅最好看。您说这个?那是羽纱,做斗篷甚美!若是不耐烦素色,还有提花织锦、精绣等等,又分苏绣、粤绣、蜀绣等等……”

  他说一句,赵恒就顺着在脑海中想一场,最后听得头昏眼花,觉得对方说的哪句话都有道理,稀里糊涂的付了钱,等被笑容可掬的掌柜送出来时,左右手都提了个大包袱,钱袋子也瘪了一半。

  坏了,买多了!

  回到镖局后,赵恒对着那两个巨大的包袱陷入沉思,脑袋里乱成一团麻。

  他从未这样在意过一个姑娘,越在意,也越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做的不好了反而吓坏了对方。

  他想让对方高兴,想看她笑,想的太多就有些束手束脚,手足无措。

  这姑娘并非那等甘愿被束缚的金丝雀,她有着极为出色的容貌,同时也有不输男儿的坚韧内心。

  她从未入过江湖,也颇娇弱,可偏偏那样坚韧果决,当断则断,干脆利落的令人惊讶。

  她身上好像一直有股劲儿,有团火,风吹不熄,水浇不灭……

  妹子那样的姑娘,哪里会收这样贵重的东西?

  所以一开始,赵恒的本意是去买几块不大扎眼的布料,回头混在采办送进来的布匹内一块送去,神不知鬼不觉。可现在?

  镖局采办买的布料俱是棉布,可他今儿买的十之八/九都是绸缎,这如何混的过去?只消一眼就露了痕迹。

  买了东西,却送不出去?这可如何是好?

  赵大当家眨了眨眼,直觉遇到了有史以来头一号难题。

  正忙于赚钱的胭脂哪里知道有人进退两难?

  香油已经有了,她光是将各色香料、药材研磨、分秤就忙的不亦乐乎,根本顾不上其他的。

  才刚夏霖府的杜掌柜还托伙计送了封信来,一来问好,二来也是问能否匀些油胭脂过去卖。

  之前胭脂给的那几瓶不几日就卖光了,因新奇好用,用过的还想用,没用过的也想买,可一问之下竟没了,这如何使得?还有人隔三差五就打发人来店里问,只叫杜掌柜头大如斗。

  眼见着就要过年,各家各户花起钱来都比平时痛快不少,端的是赚钱的好时机,可偏偏自家没货,这就要命了。

  杜掌柜等了许久都没信儿,终究是忍不了,亲自写了书信一封,打发来沂源府采买香料的伙计捎着。

  近来过得舒坦,要不是这封信,胭脂当真要忘了还有杜掌柜这么个人,看过信后不免心潮澎湃。

  她并不怕不够卖的,唯独怕做了卖不出去,如今竟有人千里迢迢特意来问,可不是好兆头?

  只是有个难题:因眼下沂源府的手脂都卖到一两半一瓶,且张掌柜的也说了,回头油胭脂、甲油等物也须得与这个价格持平,那么早前卖与杜掌柜的价格自然也就不成了。

  胭脂想了一回,也回了一封信说明情况。若是杜掌柜接受这个价格,那么以后少不得两头开卖,若是不同意,那也没什么要紧的,她还有张掌柜这条路子呢。沂源府地大人多,身家巨富者不知凡几,那些人往往一条不起眼的帕子、络子就不知价值几何,哪里在乎这差的几百文呢?

  接下来两日,胭脂又叫了小翠儿等人来帮忙,又是装瓶又是贴签子,忙的四脚朝天,恨不得觉都顾不得睡,紧赶慢赶的将那买的几百个瓶子都装满了。

  第三日早上,卢娇过来找她,手里拿着个小包袱,面色有些古怪。

  “四姐来了?快坐,自己倒茶吃,且等我腾出手来与你说话。”

  胭脂正埋头记账,也顾不上招呼,说了几句话就复又埋下头去奋笔疾书。

  就见屋里几张桌案都整整齐齐摆满了白瓷罐,放眼望去好不壮观,卢娇不由得笑了,“倒也气派。”

  除了瓷罐之外,还有百十个一寸见方的油纸包着的小块,都安安静静摞在一起,很是显眼。

  “这是什么?”

  胭脂抬头瞧了一眼,噗嗤一笑,又提笔蘸饱了墨汁,“来时我曾顺手做过男人用的唇脂,叫凝露珠的,只可惜当时的香油都加了香料,便是虎子和二哥他们不在意,外头人们未必不忌讳。故而这回我打从一开始就将香油做了两份,如今也有没味道的原色唇脂、手脂,等会儿一发送到香粉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