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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2 / 2)

  他看得出来,他爹并未极力挽留他,金家放弃了他,所以金世风更不愿说,他早些时候找大夫诊脉,其实折磨他多年的病症已经好了。

  几个月前,金世风是在镜花城中的客栈醒来的,客栈二楼靠窗边的地方,宋阙坐在那儿看书,言梳则靠着矮椅一直盯着他的房门,在见到金世风的那一瞬,脸色意外的难看。

  金世风脚下虚浮,他还没开口说话,言梳便神色僵硬道:“玉棋走了。”

  这句话才将金世风的回忆勾起,他想起来玉棋夜里给他熬了药,可天不亮却背着行囊离开了,他当下没追出去,一气之下将药碗中的汤药喝完,而后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这是金世风脑海中的回忆,可他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金世风没想过玉棋当真会离开自己,竟然为了一个不过见了几次面的江湖人,抛下了他,也放弃了金家少夫人的身份,重点是,抛下他。

  所以当时金世风故作逞强,满不在乎道:“走了便走了。”

  言梳意外他这般淡然,只是颇为气恼地哼了一声,转身跑去拉着宋阙的手,不等宋阙将那本《望都夜十二卷》看完,便与他一道离开。

  金世风总想着自己身体不好,没有出门,也对一切失了兴致,直至三日后他没见玉棋回来,便断定玉棋怕是不会回来了。

  那日他坐在客栈二楼,望着街边的积水,问给他倒茶的小二:“三日前的早间,是不是下过一场大雨?”

  小二说是,金老板你回来之后没觉得哪儿不舒服吧?淋了雨也没叫大夫来看。

  金世风愣愣的,完全没有这段记忆,于是他又问:“城外湖边,是不是有一方凉亭?”

  小二点头:“对对,您想游湖?”

  金世风摇了摇头,他不想游湖,他甚至都没去过城外湖边,可有些东西就像是长在了他的脑海中,他都亲身经历过一般,偏偏金世风什么也不记得了。

  后来他让大夫来诊脉,大夫说他一切都好,金世风不可置信,又找了周围几个名医来看,事实就是,他的确病愈了。

  他在镜花城将未谈定的生意谈完,又去了余下几座城池。

  一日午夜梦回,金世风想起一些画面,刀光剑影,濒死窒息,于是他汗涔涔地从床上坐起,忽而忆起玉棋曾说过:“日后当真有何原因,我不能继续留在夫君身边照顾你了,我也一定会在临走前竭尽全力,让夫君健健康康的。”

  那天晚上金世风像是魔怔了般,临夜收拾行囊调转回京都,他想他不能放过玉棋,他得找到她,追回她。

  他想告诉玉棋,他以后不会再欺负她,也不会允许旁人欺负她,他会对她好。

  金世风再度跨出金家时,笃定了日后再也不回来的打算。

  不就是云登国吗?玉棋能从那里来到京都,来到他的身边,金世风想他也一定可以离开京都,前往云登国寻到对方。

  哪怕她不在云登国,她与那个江湖人四处游荡,金世风也要追过去。

  玉棋所去之处,就是他所去之处。

  他要把金家的织锦丝绸带到天涯海角,让她处处可见,让她时时想起他,那样等他们再见之时,金世风能对玉棋说出自己一直不曾坦诚的感情。

  他曾说过的不讨厌,其实就是喜欢的意思。

  第70章 命定 宋阙,你摸摸看。

  金杯玉盏换酒新, 华灯飞火照月明。

  镜花城的烟花柳巷天一黑便彻夜笙箫,长乐不绝。,靠近城中小湖面的几家青楼出了后门走两步就能直接掉进水里。

  此时正是镜花城中最热闹的时刻, 青楼的矮窗边大多有女子倚栏娇笑, 香肩小露, 挥着手中香喷喷的手绢招呼往来贵客,希望能有人为其驻步。

  灯红酒绿之间,满街飘香,湖面上的画舫也多了两艘, 夜灯照入湖面, 粼粼波光直耀人眼, 其中一艘画舫上只有两个人,小舱两边雕刻着花窗,偶尔有窗外花灯烟火闪烁。

  月白色的纱幔随微风摆动, 整艘船只有船尾挂着一盏油灯,和船舱内端放在桌面上的烛灯。

  玉白的小手紧紧攥着两枚棋子, 一黑一白。

  言梳这几日的心情都很低落, 宋阙看得出来, 她平日里的话都少了。

  往日他们也不是没遇见过相熟的人在眼前离世,可言梳其实将生死看得很淡,那些与她曾经交好过的人,或可称之为朋友的,即便在她面前死去,言梳也不会伤心超过两日。

  她深知凡人的寿命短暂, 而宿命一类往往极难打破。

  以往宋阙见她也只是失落一时,这次因为玉棋的离开,倒是低沉了许久, 久到足足七日,宋阙都没看见她的笑容了。

  所以午间用完了饭,他问言梳要不要一起来夜游画舫,言梳先是提了点儿兴趣的点头,而后便垂头丧气地坐在客栈一角默不作声,端着一本书在看,实则久久未曾翻过页。

  言梳其实觉得自己并没有多伤心难过,至少她没为玉棋流过一滴眼泪,她依旧看淡生死,只是玉棋的离去难免让她心中敲响警钟。

  玉棋没了,金世风来不及对玉棋好了,玉棋也来不及享受接下来无限可能的人生。

  世事无常如白云苍狗,意外没有先兆便能夺人性命,两个原本应当一辈子绑在一起的夫妻都会有分离的一天,那不是夫妻的那些人呢?

  空有一腔爱意,当真能得其所爱吗?

  言梳以玉棋之例联想到自己,她也能得她所爱吗?若是在她得她所爱之前,意外比那先到呢?

  言梳曾想,她是灵,她的寿命比寻常人要长许多,她若好好修炼,能活几百年,几千年,甚至得道成仙后能与天地共生,享无边寿命。

  可玉棋也是灵,玉棋死了,化成了如今躺在她掌心的两枚棋子,那她自己呢?她会否也有那一天,在她成仙之前,变回了一本山河闲书,任由世人于手中翻阅,最后可能破破烂烂,荡然无存。

  万事不是想,就有结果的。

  也不是想要,就能得到的。

  宋阙没发现,其实言梳近日来的低落,往往伴随着先看他一眼,而后发呆,思前想后,考虑自己与宋阙的结局。

  玉棋与金世风是灵与人的差别,不是同类,难成正果。

  她和宋阙一样,他们是灵与仙的区别,他们也不是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