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傻，刚刚还在兴奋当中，兴奋她对他改变了态度，终于肯试着重新跟他相处了，以为总有一天她会原谅他。可她现在，这样对着他盈盈笑眼，安静美好，却又异常残忍的说着离婚二字。

  眼角凝向她腿上摊平的纸，他黑曜石一般的里寒冽一片，上午在家里时，他竟然还沉浸在她的主动里，而回来时，也策划那你在她的颦笑中，却不成想，她一整天待在书房里，忙的不过就是这一份离婚协议书？

  她现在的神情很淡，和他脸上的激动应该成这强烈的对比，方才说话的声音也仍然很淡，就和她刚刚问他吃没吃饭一样清淡。

  佟二少，我们离婚。

  印象里，她从未这样唤过他，以往总是石头石头的在他耳边像是蚊子一样，还有那让他无语的赖皮劲。她也叫他宸磊，在外人面前，或者在佣人面前，只有在两人时才会唤他石头。生气的时候，她会咬牙切齿的唤他佟宸磊，可就没有唤过他佟二少。

  即便是他消失了一大片记忆，但是他不知怎的，却也能笃定，她以前从未这样唤过他。佟二少，这三个字，硬生生的将他和她拉开了很大一片距离。

  “上面的字我已经签好了。”她见他一直不出声，这样死死的盯着她，兴许也是受不住了，将手里的文件朝着他挪了挪，扯唇说着。

  佟宸磊别起的僵硬唇角更加扩大，他甚至笑出了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梦靥一般的来回回荡，猛地，他伸手扼住了她的脖子，那么纤细，他的手指只要微微一合拢，似下一秒就可以掐死她。

  “余归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继续笑着，声音却比方才淡了许多，额头上的青筋都隐隐的抽动。

  她静静的瞅着他，胸腔内的空气渐渐不足，脸颊也因为脖颈上的手儿腾起了不正常的潮红。她知道，他怒了，这样的怒，一定是很生气很生气了，因为以前惹怒过他很多次，他都没有像是这样要掐死她。

  “石头，你是想让我再重复一遍吗？”她没有激动，挑着眉淡淡的问，眼眶微微的红了，声音因为他的手指力量有些断断续续。

  他的手指微微抽紧，看着她的眉头越来越紧蹙，她的每一个字，都变成一道道尖锐在他的心里狠狠的划下。无法忍受她此时眼里的决绝和坚定，掐着她脖子的手慢慢的松开，悬在半空中，微微的颤抖着。

  “余归晚，我不会同意，我一定不会同意的！”

  “离婚，你休想！”

  他身形如梭，一把扯过她手指捏着的文件瞬间扬起，纸张碎碎落落的飘洒了一地，冲口低吼着，胸膛微微起伏，积压着的怒气与惊痛一点点爆发而出。

  归晚还是很平静，也像是他一样，站起了身子，却没有和他对峙着，弯下腰一张张捡起了地上被他摔乱的纸张，然后又一张张仔细的摞叠起来，才缓缓的站直，瞅着他。

  “我、不、同、意！”他再次重复着，眸光如冰刃般凛冽，垂在身侧的手颤抖着，手背上的青筋抽动。

  她笑了笑，眼睛里却全都是刀刺的痛，这个决定她早就已经生成。她之前暗自算了好久，在他之前所给路映夕承诺的一年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年，还有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她骗他孩子流掉了，所以不能到时候让他看到她腹部的隆起才是。好在现在也就八周时间，等着有隆起的时候估摸着也不是很大，到时候她可以穿着肥大的衣服掩盖过去。

  所以，她会离开他，不会犹豫。

  “你是怕继承权那方面吗？”她就像是面对一个在乱发脾气的执拗小孩子，笑着问。

  “什么？”佟宸磊蹙眉，像是没有明白过来她说什么，可随即眸光中就隐隐浮现起了阴鸷的颜色。

  归晚将他眼里颜色的变化清晰的捕捉到，像是一枚铁爪，锋利，抓上了她的心，原来果然如此。心中苦笑，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弯下腰拿起了在茶几放着的一张纸，“这是我签下的保证书，你可以放心签订离婚协议，我不会和任何人说起我们离婚的事实，我可以一直等到你拿到继承权那天公布。”

  “所以，你不用有任何的顾忌，和你之前所期许的结果不会有分毫的差漏。”

  “你认为我是因为这个不同意？”佟宸磊唇边的笑意加深，眸中的森寒之色也渐浓，几乎是近乎听到笑话一般的语气说着。

  “我不想去仔细研究了，总之文件我签完字了，石头，这个婚我是一定会离的。这份协议你可以毁了，但是我还可以继续弄。”她轻轻的叹息，低垂着眸子，幽幽的在说，她怕的不是被他的怒火吞噬，是怕被自己的情绪给搓碎了。

  “余归晚，我发现你的心比我狠多了。”佟宸磊轻笑，又一阵炼狱般的剧痛在体内炸开后，连疼痛也不再是他的。

  “你可以继续考虑，我先上楼了。”她心蓦地一痛，抬头时看他又要扯动的薄唇，连忙先他一步开口，因为她怕他再次像是方才那样低吼着拒绝，不同意。说完，将手里刚才又重新整理好的文件放在了茶几上，还将自己写的那份保证书也压在了上面，一切弄妥当之后，她才挪动着脚步，往楼上走去。

  脚步几乎是慌乱的从楼梯上跑了上去，她对自己说不要流泪，泪水却还是成串从眼眶里滴掉下，所有的伪装在彻底逃离的瞬间统统粉碎，原来做出这样的决定，实施时比决定时还要痛。

  客厅内只剩下佟宸磊一人，高大的身子也被人抽走了力量，几乎是跌落在沙发里。她之前转身时走的太过着急，若是她回头看他一眼的话，哪怕只是一眼，她便可以看到，他那双眸子里，那抹拉长了的青灰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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