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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节(2 / 2)

  薛可蕊颔首,她知道冯予跟他叔一样,都是属泥鳅的。可是她自己的父母兄弟就不一样了,他们跟着冯予回来,就被契丹人给杀了……

  想起自己枉死的父母兄弟,薛可蕊心里有点难过,她就那么静默了一瞬,冯予便敏锐地感觉到了她的异样。

  “婶子,予有罪!”他直起身来,对着薛可蕊竟深深叩首在地。

  薛可蕊惊讶,正想翻身下床去扶他,却听得冯予压抑的声音传来:

  “婶子,予带了薛家老爷夫人与小公子才进尧关,便遇上了契丹人。因事发突然,予没有准备,予与薛老爷一家及随行数百人统统做了契丹人的俘虏。”

  冯予将自己紧紧压低在地面,声音里有浓浓的愤恨:“予从前驻防过尧关,趁大牢换监,我打死守卫后从尧关牢房里逃出来。只可惜予势单力薄,无法再救得薛老爷夫妇与小公子……求婶子饶恕小侄失职之罪……”

  听冯予谈及自己父母兄弟,薛可蕊禁不住悲从中来。可是冯予不是神仙,遇上这样的事,也不是他一人能控制的,薛可蕊自然不会怪他。于是薛可蕊忙不迭起身下床,伸手将冯予扶起:

  “堂少爷无需自责,快些起来,可蕊怎能怨你!”

  冯予起身,口中恨恨道:“婶子,薛可菁被契丹人掳做人质,唐纪临阵投敌,将河西藩镇七州十屯悉数拱手让与那契丹人,是唐纪害了我们凉州,害了我们河西藩镇数十万军民的性命!”

  薛可蕊心下凄凉,自契丹人举行安民仪式那一天看见薛可菁跟那赤骁在一起时,她就猜出这大概了。可事已至此,河西尽失,真就苦了他们这群无辜的汉人边民与藩镇军将士了……

  正兀自伤感间,薛可蕊听见冯予小心翼翼地询问:“婶子,那日陪你去双桂大街街口那小面摊吃面的契丹人是谁?”

  薛可蕊回神,抬眼看见冯予一脸关切地看着她,只觉自己愈发没了脸再见他。

  她知道冯予究竟是在想什么。

  冯予还没回到冯府便被契丹人捉了,不曾知道她有了身孕,如今陡然看见她腹大如鼓的模样,又跟着个契丹人,薛可蕊几乎可以肯定冯予是一定会如此问她的。

  虽然孩子是冯驾的,但如今她跟着赤术却是事实。如此断肠事薛可蕊自然不好同冯予多讲,就连自己那隆起的腹部似乎也成了她不幸的注脚。

  “……唔……唔……”

  薛可蕊胡乱地搅着自己的衣摆,低低地回答冯予:“他叫赤术。”

  冯予面色微动,但他很快掩去了眼底的阴霾,似乎生怕薛可蕊多想,冯予绝口不再多问赤术,只扬起嘴角,放柔了声音安慰她:

  “婶子莫急,予今日便是为救你而来。那日见你,不方便同你说话,便托了那邱老汉借纸鸢向婶子传话。后来予也去问过邱老汉,他说你当日便拿了纸鸢走,可是第二天予守了一整日都没见到你的纸鸢。只当婶子有事耽搁了,再等几日依旧没见着,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

  说到最后,冯予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他长眉舒展,目盛繁星。

  “我还当是邱老汉没完成我的请托,反倒骗我,三番五次去他摊上问,差一点与他翻脸。”

  薛可蕊抬眼望进冯予那璀璨的眼,心头有说不出的感动沸腾。

  “让堂少爷担忧了,可蕊住在这王庭,就连放个纸鸢也是不方便的。”

  冯予一脸释然,颔首道,“是的,好在今日终于成功相见。”

  薛可蕊无不担忧地问,“堂少爷,你滞留这契丹王庭,待会儿该怎么出去?”

  冯予笑,“怎么进来的,便怎么出去咯!我离开余杭时,凉州尚安好,也不知二叔会离开。现在凉州沦陷,我更不能得知二叔的消息了,如今凡事皆得靠自己来完成不可。不过婶子你放心,予今日来见你,就是想让你放心,今日虽不能带你直接出王庭,但是予这心中已有了思量……”

  冯予顿了顿,示意薛可蕊凑近一些:

  “婶子,今晚来见你时予看过了,趁夜色直接带你出王庭的确有些困难,也怕伤着你,最好的法子是能在王庭之外将你带走。所以就委屈婶子再坚持些时日,眼下契丹王大局新定,是该要择日立太子了,再加上年关将近,契丹人应会有些出王庭的庆典。予会严密关注契丹王的动向,还请婶子也留意王庭内消息,如若有你能出王庭的机会,还请婶子尽力争取,并及时传话与我……”

  说着,冯予抬手指了指薛可蕊高挂墙角的那只纸鸢:“婶子若有话带与我,便放出这纸鸢,予自会来见婶子。”

  薛可蕊颔首,二人相谈正酣,却听得落英院外一阵喧哗,有人重击捶门伴随着呼喝的声音传来。窗外有烛光渐起,薛可蕊听见有仆妇起了床,疾步奔至院门口去开门。

  心脏陡然收紧,薛可蕊大惊失色,她一把抓紧了身侧的冯予。

  “不好!堂少爷,有人来了!”

  第一五一章 掩护

  冯予也一惊, 不过他转瞬便镇定了下来。

  “婶子,可有容得下予的箱笼?”

  薛可蕊被吓得三魂丢了俩,无头苍蝇般在屋里转了一圈。发现自己东西太多,竟塞满了全部柜子、箱笼,要把冯予装进去, 还得专门腾个箱子。

  可是现在很明显已经没有时间腾箱子了。

  契丹人久居漠北, 他们不睡“床”,睡的是火炕。伴随他们入主凉州, 这节度使府衙里的床则统统都从木架子改成了火炕。

  火炕与床同宽, 长却因居室长度不同而不同。一般由砖石搭, 覆盖以一层平整的石板,石板上又覆盖以泥摸平, 最后铺上炕席。炕留有灶口和烟口, 灶口用来烧柴,烧柴产生的烟和热气使炕发热, 烟则从火炕烟口通过烟囱排出室外。

  如此一来, 就连床底下也是没法躲人的。

  “堂少爷,你上炕, 到我被窝里躲着, 我出去应付他们。”

  薛可蕊面无人色, 却极力让自己保持清明。

  冯予也看出来了,眼下这屋里, 除了薛可蕊的被窝, 的确也没地方好躲了。

  冯予点头, 忙不迭翻身上炕,口里还不忘冲薛可蕊道歉:

  “那么,便请婶子多担待了……”

  薛可蕊是贵人,火炕上挂了幔帐。待冯予将自己密密实实裹进被窝后,薛可蕊忙不迭上前放下幔帐。

  她将火炕用幔帐攒攒规整,自己寻了一件外袍披着,凌乱了头发,装作才被惊醒的模样,走出了房门……

  才出得房门,薛可蕊便看见满院的兵士,明火执仗。为首的一个,黑面大胡子,满脸横肉,正与站在廊下的萧女使说着什么。

  见薛可蕊出门,二人停止了谈话,皆转过头来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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