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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2 / 2)


  冯驾抬头,示意他坐下。

  “侠儿,据契丹俘虏交代,他们在凉州,有一套相当完备的接头人组织,士农工商皆有覆盖。这个组织也相当隐秘,就连这些契丹俘虏自己也不清楚他们的组织在凉州究竟有多少成员。他们之间只采取定向联系,哪些人与谁接头,都事先被固定好。除了各地的大当家,及长老以上级别的人物,他们可以掌握全部或部分成员信息外,其他人能联系并认识的,通常都只有一个人。就像我们抓到的这批契丹俘虏,他们只与一名唤做吉玄的人联系,据他们的说法,这个吉玄也只是一名长老而已。”

  李霁侠撇撇嘴,“那么仲父的意思是……”

  冯驾点点头,盯着李霁侠的眼睛,“契丹人已然成势,他们占据了太多的土地,不能再让他们打入关内。我们需要排查凉州所有的士农工商及平民和妓馆,驱逐契丹人,找出与契丹人有勾连的外族人和汉人,并将他们剿灭。”

  李霁侠笑,“仲父最终也得靠族籍来辨别忠奸了?”

  冯驾挑眉,“时移世易,乱世自当用重典。若是再在契丹人中做清查,岂不更费时费力?”

  李霁侠点头,对这类论调他自是最支持的,在他看来这样的清理早就应该进行了。

  李霁侠正色,“赶走契丹人,看脸就行,好办!只是要在西番人、天竺人和汉人中做清查,仲父准备从什么地方入手呢?我听说替契丹人做奸细的人还不少,并且他们与普通的百姓并无区别。”

  冯驾挑眉,“侠儿你觉得应该从何处入手?”

  李霁侠浅笑,“如此关键步凑,仲父定然已经想好了,为何还要来问孩儿?”

  冯驾抬起手指冲李霁侠轻摇,“不,我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我觉得我的想法并不够周全。”

  李霁侠皱着眉头思量良久,很郑重地缓缓开口,“侠儿想向仲父讨要西大营的统兵权,那儿有西番人的流民聚居区。既然西番人也是契丹奸细的重要组成部分,那么西大营北屯卫居住的西番人自然首当其冲应作为我们筛查的突破口。”

  冯驾笑,“呵,西番流民就那么像奸细?”

  李霁侠不以为然,“因为北屯卫易于入手,且流民本身就经历复杂,算得上是我们藩镇最大的一处软肋了,他们也正是契丹人打入我藩镇的重点发展对象。”

  冯驾唇角紧抿,眉头皱成了一个川,显见得并不认为李霁侠适合做那西大营的统兵。

  冯驾也认为应该重点排查一下西大营卫城里的西番流民,但是这个主事的就算不是冯予也不应该是李霁侠。

  回到凉州后为着那奸细的事,冯驾又是连轴转了好几日了,头开始隐隐作痛。他抬起手来轻轻按压他的太阳穴……

  却见李霁侠突然站起来走到门边高呼“来人”。

  冯驾不解,抬头看着门边的李霁侠。

  “快去,去冯府接世子嫔来这里,节帅的头痛犯了,叫她过来帮着伺候。”李霁侠对听令的军士如是吩咐。

  冯驾惊讶,却见李霁侠转过头来冲他浅浅地笑,“我听赵将军说了,仲父回来的这几日就没休息过,头肯定难受了吧。我让娘子过来伺候仲父,也是想仲父能松泛松泛,最好她给您推拿过后,仲父能睡上几个时辰,您的头痛也就好啦!”

  冯驾不说话了,既不开口拒绝,也不表示接受,只望着李霁侠,若有所思。

  他的嘴角噙着淡淡的,若有似无的笑,右手随意地搭上身前这张油光水滑的老榆木大案桌,五指无意识地拨弹着案桌光洁的边。

  李霁侠倒是一脸坦然的样子,似乎派出他自己的世子嫔来伺候冯驾,并不是一件值得大惊小怪的事。他立在冯驾身侧,冲冯驾一个抱拳:

  “侠儿与世子嫔,都希望仲父能身康体健,再不受病痛折磨。”

  第九十三章 渴盼

  当天傍晚, 李霁侠回了枫和园用晚膳,薛可蕊却没有回。

  薛可蕊留在了节度使府衙,她要替冯驾推拿。

  李霁侠一个人在枫和园,稀里呼噜刨下两大碗白米饭后,摸着肚子心满意足地笑。再唤来芳洲, 二人一番耳鬓厮磨后, 倒上床榻就开始蒙头呼呼大睡。

  到了亥时, 李霁侠突然醒了,他一把推开怀里睡得正香的芳洲, 口中催促道, “快些出去,你怎么能睡在这张床上?”

  芳洲好容易睁开眼睛,发现身下果然是锦被绣褥, 是李霁侠的床,忙不迭翻身爬起来。她既不是李霁侠的妻, 也不是李霁侠的妾, 自然是没资格睡主人家的床的,她得回耳房里那张小床上去睡。

  芳洲三两下爬起来把自己的东西拾掇好, 李霁侠也就抱着她胡乱摸摸,亲亲的,可不能因为睡错了地方让薛可蕊看见后胡乱生闷气。

  “世子爷, 世子夫人不回了么?”芳洲抱着自己的衣裳, 望向屋角渐长的漏刻, 如是问李霁侠。

  “瞎说什么呢, 哪能不回,一会就回了。”李霁侠气势汹汹地冲芳洲甩了一句过去,便翻身从床榻上坐起,直挺挺地坐在床中央一动也不动。

  “世子爷怎的坐起来了?”芳洲奇道。

  “出去!”李霁侠闭眼。

  芳洲脖子一缩,吐吐舌头,缩手缩脚往耳房溜,气氛不对就要赶紧跑,这世子爷又不爽利了,怕不是也担心世子夫人了吧?

  世子夫人只是去做推拿,自然是要回的,亥时刚过,枫和园大门吱呀呀一阵响,怀香陪着薛可蕊回来了。

  “回来了?”李霁侠依旧端坐床当中,一动也不动。

  “是的。“薛可蕊淡淡地说,她一边脱下身上的大氅递给一旁的怀香,一边示意怀香去打水,她好洗漱。

  “给大人推拿着,他睡着了。怕他醒来后还有吩咐,我便在那里候着了,所以现在才回,让夫君久等了。”薛可蕊心事重重,一本正经地跟李霁侠解释她晚归的原因。

  可是李霁侠似乎并不想听,他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无碍,我已经睡过一会了,才刚醒。今日倒是辛苦娘子了,娘子回来我就放心了,那么我继续睡,娘子也早点歇息。”

  李霁侠说完便兀自倒头继续睡觉,薛可蕊一番洗漱后也吹了灯,自己回到窗边的牙床上躺下。

  窗外树影斑驳,月朗星稀,薛可蕊躺在牙床上无法入眠,她心中惴惴,总觉得不踏实。

  李霁侠对她态度的转变如此诡异,总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今日当她出现在节度使府衙议事堂时,她分明能感觉到涌动在李霁侠与冯驾之间的诡异气氛。

  李霁侠热情洋溢地将薛可蕊往冯驾身边带,“一定要世子嫔来给仲父尽孝”。

  冯驾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默,看这二人如此诡异的模样,薛可蕊也觉得尴尬无比,只低着头小声给冯驾道福。

  冯驾似乎有很重的心事,他一直低着头,连对薛可蕊微笑都异常勉强,不过最终他依然把薛可蕊给留了下来。李霁侠转身拂衣离去,只留下薛可蕊与冯驾在议事堂内沉默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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