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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2 / 2)


  待她俯下身子拨动她的头,想看看她的脸,怀香抬起了头,却只见满面泪痕。怀香抬手一把抱紧薛可蕊的肩,将头埋进薛可蕊的颈窝,便开始呜呜呜兀自抽泣。

  “我可怜的三小姐,你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为何偏偏是你摊上了这种事……”

  今日李霁侠的异常,就算是瞎子也都能看得出来。

  薛可蕊愣住了,怀里的怀香甚是伤心,她心里泛起的是浓浓的感动。她知道怀香在为她哭泣,她的夫君李霁侠有病,不仅身体有病,连带心理也是病态的。

  她在冯府过得很压抑,不能骑马打猎,不能游山玩水,不能大声笑快步走,就连说话也只能轻轻地。不过这些她都不在乎,她只希望自己不跑跳,不哭不闹也不笑,能换来一天清静日子过就行。

  她知道柳玥君不喜欢她,可是架不住李霁侠很爱她,那么这就够了,她希望的也只是能凭借李霁侠的爱在冯府能安稳地住下去就行。

  可是照如今的形势来看,想要在这人员构成怪异的冯府里求个安稳,似乎是一件顶困难的事,哪怕她什么事也不做,都会有灾祸找上门来。现在只求大慈大悲的菩萨们定要发功保住李霁侠的命,只有这样她们薛家才能够安稳得了。

  薛可蕊轻轻地拍打怀里啜泣不止的怀香:“怀香,别伤心,我并不觉得我有多么的不幸,你看我们至少还能吃得饱,穿得暖啊,不是吗?”

  怀香止住了哭,是吗?眼看这四处都是灰尘,连墙壁都在漏风的秋鸣阁,她倒是认为往后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怕也是不远了。

  “唔……”怀香揉了揉眼睛,敛下自己难捱的情绪。她是婢子,人家主子都还那么坚强,自己怎能率先崩溃了?

  怀香放开薛可蕊的肩膀,重新自地上直起身来。她拾起掉落在地的巾帕,手里捏好了,端端正正的冲薛可蕊行了一个礼:

  “三小姐,是怀香不好,一点点破事就控制不住自己,白白惹姑娘伤心。”

  怀香愈发不喜欢冯府里的人,她觉得她的三小姐永远都不可能变成世子夫人了。薛可蕊是来李霁侠身边装个样子的,柳玥君昧着良心将薛可蕊迎进门,也只为了满足李霁侠那变态的心理需求,所以在这个只有她们主仆二人的地方,她宁愿依然唤她为三小姐。

  “嗤——还小姐呢,我是夫人……”薛可蕊嗔笑。

  “哪有啊?人菩萨都说了,你是皇后,怀香还等着跟您一起飞黄腾达呢……”怀香拿着漆黑的抹布笑得没心没肺。

  “呔!你这小蹄子,逮着机会就要犯皮,你当我是不会拿你怎样不成?今日你且看我怎么收拾你!”薛可蕊秀目园瞪,作势就要来挠怀香的痒痒。怀香惊,抱着水盆就往阁楼外冲。

  “三小姐饶命!怀香再也不敢了……三小姐饶命……”

  两名女子的欢叫声从灰蒙蒙的秋鸣阁内传入夜色,搅动起一汪墨黑的池水,惊动一树的老鸦,扑棱棱飞入夜空再也看不见。

  秋鸣阁外,老管家冯状提着灯笼,垂首立在一棵老榆树旁,他的身前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没在老榆树的阴影内。墨黑的大氅,墨黑的襕袍,与周围的夜色浑然融为一体。

  “大人,银杏林的事……”冯状见主子突然静默不动,似乎正拿不定主意,便开口问话。

  “算了,此事也别再提了,她不是外人,知晓便知晓吧。她跟予儿关系不错,定然不会做出什么对予儿不利的事。”

  “那么大人,今晚您还要给她换地方吗?”

  “唔……”冯驾语迟,低头默了一瞬。

  “今晚暂且就这样吧,明日待侠儿醒转,我细细问话后再做决定。”

  老管家颔首,“大人说的是,问清楚些,也省得荣国夫人追着闹。”

  “走吧,侠儿身子弱,她不是不清楚,今日这番事,就算给她一个教训也是应该的。”

  说完,暗夜中男人的大手一挥,撩起袍角抬步便走。墨黑色的大氅掀起一阵风,呼啦啦扫过秋鸣阁泛出霜白的地面,同它的主人一道没入杂草丛生的月洞门后,再也看不见。

  第四十六章 蜚言

  薛可蕊闯大祸了, 要知道李霁侠可是康王府的独苗子, 冯府的眼珠子。

  如今李霁侠赤身晕倒在同样衣冠不整的薛可蕊身上,这事儿怎么看怎么都是一桩内帷艳事, 实在让人羞于启齿。所以就在那晚事发的当时,激动到快要晕倒的柳玥君也没有冲薛可蕊多问一句话,只是轻飘飘地让她带上怀香去冯府西南角的秋鸣阁住一段时间。

  其实就在李霁侠晕倒的第一时间, 薛可蕊就意识到, 自己怕是与李霁侠的意外昏厥脱不了干系了,毕竟李霁侠如此激动也是因为自己的存在。只是以她的生活经验,她无法想象人们会如何脑补她与李霁侠相处的场景。

  当她的兄弟薛战怒气冲冲来到秋鸣阁,扬言今日就要将她带回薛府时,薛可蕊还在极力替冯府的人说着好话。毕竟冯家是凉州的天,父亲薛恒再怎么有钱也得要仰仗冯驾的鼻息生存。

  可是薛战忍不了了,他气急败坏地痛骂冯府的人们一个个都是猥琐又龌龊的小人, 满腹男盗女娼, 这人模狗样的冯府真的是帏薄不修,在这里多呆一分钟都会让他无法呼吸!

  薛可蕊无端觉得好笑, 薛战也是气极了, 口不择言, “男盗女娼、帏薄不修”此话从何说起?

  她摇摇头,想劝说薛战勿要听风就是雨, 冯驾清正廉直, 冯家对她也并没那么苛责。

  可是薛战就是一个点燃了火的爆筒子, 他怎么可能听得进薛可蕊那苍白无力的辩解?

  他气冲霄汉地诅咒所有嘲笑薛可蕊“欲壑难填”、“如狼似虎”的冯家奴才。果然是鱼找鱼, 虾找虾,乌龟配王八。这帮只配供人奴役发卖的贱人,跟他们的主子一样不要脸皮,不是女主人的女人竟也能登堂入室,与自己的妹夫搅到一处,偏偏还无名无份地一起生活了如此多年,也不知被多少人看过笑话了……

  薛可蕊目瞪口呆,她第一次发现她的这个兄弟竟然也是一位隐藏已久的骂街圣手,她手忙脚乱赶紧捂紧自家兄弟那毫无遮拦的大嘴。

  “薛战!你再这样口无遮拦,你今天就得给我回薛府!”

  薛可蕊瞪着眼,向薛战下了最后通牒。

  “好!你当我还稀罕这腌臢之地不成?走,咱姐弟俩这就走!去他狗日的节度使府!去他……”

  薛可蕊大囧,一巴掌拍上了薛战的胸膛,止住了他那振聋发聩的怒吼。

  “你说,你可有当着他们的面这样骂过人?”薛可蕊横眉冷目。

  “……”薛战一愣,挽起袖子,一脸戾气:“说啊!有什么不能说?这不都是事实吗?他们有脸做,还不准我说了!”

  “你……”薛可蕊指着薛战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薛战这样毫无顾忌地四处开炮,往后自己在冯府,还能怎么混?

  “我说三姐,有咱爹撑腰你究竟在怕什么?你说你忍气吞声这么久,也没见有人说你什么好,不若你干脆强势一些,将那瘦猴子休了,咱回家。如果凉州呆不下去,咱搬家去余杭,听老宋头说,这几年来咱家的皮草铺子油水足着呢!咱薛府家大业大的,老爹又有本事,往后你想要什么样的夫君,咱都能给你……?”

  “够了。”

  薛可蕊扶额,沉声打断了自家兄弟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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