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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节(2 / 2)


  朱瑄早料到会如此,脸上没什么表情。

  帐幔后传来窸窸窣窣的碎响,宫人手持蜡烛,一一点亮殿内的壁灯,昏黄的灯火如水一般慢慢荡漾开。

  朱瑄看着映在榻前镶金牙条上的灯火,缓缓地道:“贵妃的丧葬事宜,礼部会照着章程办,我不会插手管。父皇想追封贵妃,我不会阻拦,日后父皇想让贵妃祔葬……”

  他停顿了一会儿,不无讥讽地道:“父皇自己决定,我绝不会阳奉阴违,嘴上答应,背地里另有打算。”

  嘉平帝脸上瞬时涨得通红,面皮抽搐。

  朱瑄接着说:“我母亲本是寻常宫女,父皇宠幸了她,又不能好好护着她,害了她一生。父皇不必担心儿子将来和您一样为了一己之私擅动陵墓,儿子从来没想过要让母亲和您合葬,母亲生前被您所累,儿子怎么忍心让她死后不得安宁?我会另外为母亲寻一处墓穴。至于您愿意让谁祔葬,随您喜欢。”

  他一字一字地道:“我母亲不稀罕。”

  嘉平帝气得眼冒金星,全身发抖,挣扎了半天,抬起手:“孽子!你这个……孽子!”

  朱瑄站在他面前,神色冰冷。

  嘉平帝坐起身,随手抄起枕头,朝朱瑄扔了过去。

  枕头跌落在脚踏上,一声轻响。

  嘉平帝怔了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背皮肤苍老,爬满皱纹。

  他颓然地闭上眼睛,靠回床栏上,揉了揉眉心,无奈苦笑。

  儿子长大了,成了皇太子,羽翼丰满,他奈何不了儿子。

  朱瑄没有捡起脚踏上的枕头,转身出去,吩咐宫人:“皇上气急攻心,你们好生照料。”

  宫人应喏。

  朱瑄立在阶前,抬头凝望夜空中皎洁的圆月。

  这一刻,他无比思念金兰。

  ……

  金兰一直忙到深夜。

  各宫宫妃陆续赶来帮忙,她们不是来为郑贵妃哭灵的,而是想亲眼确认郑贵妃确实死了。

  几个宫妃站在灵堂外,哭哭笑笑,神态癫狂。其中一个妃子头发花白,因为不小心得罪郑贵妃,幽居冷宫,一住就是二十多年。

  金兰看得唏嘘不已,怕她们闹事惹怒嘉平帝,示意宫人赶紧把人搀扶下去。

  眼看到了后半夜,堂前人来人往,扫墨劝金兰去休息:“您去打个盹也好,太子爷吩咐过,让小的提醒您,您要是累着了,小的担待不起。”

  金兰忙了一天,头昏眼花,确实有点撑不住了,留下小满和掌事太监,回厢房休息。

  刚挨着枕头她就睡着了。

  扫墨留在外面看守。

  金兰睡了没一会儿,翻个身,突然感觉好像有人坐在床头看自己,心中一惊,睁开眼睛。

  黑暗中,熟悉的轮廓越靠越近,俯身,吻落在她脸上。

  “吓着你了?”

  金兰揉揉眼睛坐起来:“五哥,你怎么回来了?”

  朱瑄一身玄色窄袖骑装,风尘仆仆,微凉的手指摸摸她的脸,目光黑沉沉的:“本来赶不回来的,想见你,就连夜回来了。”

  金兰困得眼睛都睁不开,靠在他胸膛上,搂住他的腰。

  朱瑄低头吻她发顶:“你累着了,接着睡。”

  金兰嗯一声,脑袋一点一点的,又睡着了,呼吸声沉重。

  朱瑄轻轻放下她,给她盖好被子,脱了靴鞋,和衣躺在她身边,眼眸低垂,静静地看着她。

  ……

  得知嘉平帝要留在西苑养病,不会回大内宫城,内官监松了口气:既然嘉平帝不回来,那丧事就好办了!

  离宫那边传回圣旨,嘉平帝赐谥郑贵妃为恭肃荣靖皇贵妃,丧礼从厚,一应礼制,比照皇后。

  朝臣对此没有任何异议,郑贵妃死了,他们欢天喜地:要不是郑贵妃红颜祸水,皇帝绝不会贪图享乐,不理朝政!现在郑贵妃暴病而亡,钱兴也死了,嘉平帝远离了奸邪小人,一定能重新振作,勤政爱民,朝中的诸多弊政很快就能得到解决。

  司礼监、礼部和内官监通力协作,郑贵妃很快便风光大葬。

  第167章 我不是你儿子

  郑贵妃的丧事刚刚办完,还没出孝,科道官弹劾郑家兄弟的折子雪片似的涌向乾清宫。

  嘉平帝伤心过度,住在离宫,不愿回大内。折子送至朱瑄跟前,他看都不看一眼,让人直接封进宝匣里,送到离宫去。

  郑家兄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想起姐姐这一年来的谆谆告诫,抱头痛哭了一场,擦干眼泪,主动认罪,献出侵占的良田万余亩,请求嘉平帝宽恕。

  嘉平帝不仅没有惩治他们,还好生安慰他们一番,赐下田宅府邸、金银珠玉若干。

  兄弟俩没有因为嘉平帝的怜惜而得意忘形,按着郑贵妃之前教过的,写了封信给嘉平帝,请求举家回乡。

  嘉平帝看过信后,很久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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