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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节(2 / 2)

  他顿了一下,声音压低,“统领,薛家的案子肯定有蹊跷,属下什么都查不出来,却屡次被人追杀,之前属下查到的那个贪墨的太监竟然也死了!这事太古怪,虽然现在还没查到什么证据,不过属下可以断定,薛大人畏罪自尽的事情一定有隐情。”

  之前他们顺着薛大人生前负责的最后一项工程顺藤摸瓜,查到乾清宫的一个太监身上,太监曾协助薛祖父维修宫中窗扇,还没查出什么,太监忽然暴毙。

  线索断了以后,罗云瑾马上派郭大去真定府,看看能不能从薛家族人那里打听些有用的东西。

  郭大本以为这趟任务不过是跑腿问话而已,没想到竟然会被人追杀!他是堂堂锦衣卫,从来只有他追杀别人的份,这一回他真是死里逃生,差点就把命交代在真定府了。

  他心有余悸地道:“还好属下记得统领的吩咐,随身带着假的路引文书,没有暴露锦衣卫的身份,否则他们就知道是谁在查薛大人的案子。”

  罗云瑾闭了闭眼睛,平静地道:“你受了伤,先休息几天。既然已经惊动了他们,肯定有引蛇出洞的法子。”

  郭大应是,抱拳告退。

  罗云瑾伫立原地,凝望墨黑假山上慢慢融化的积雪。

  廊前一条条银色水线垂挂而下,织出一片潺潺的雨帘,水花四溅,他站了很久,袍角被雪水打湿,凤眸中暗流涌动。

  时至今日,知道祖父有可能沉冤昭雪,他已经无力为之欣喜雀跃。

  人都已经死了,雪冤有什么用?既不能让他的祖父重回人世,也不能抹去他从云端跌进尘埃的痛苦岁月。

  说到底,不过是给活着的后人些许安慰罢了。

  假如祖父没有死,假如他不是一个身体残缺的太监,假如和圆圆相遇的时候他还是那个前程万里的世家公子……

  然而没有那么多的假如。

  祖父早已经化为一抔黄土,薛季和也已经被他自己亲手埋葬。

  罗云瑾自嘲一笑。

  ……

  书阁。

  东宫洗马站在书案前,向朱瑄禀报宋素卿和刘敬修筑新河大堤的近况:“……大堤并未完全冲毁,宋总督临时征募调用了几千名民夫加筑堤坝,先堵上缺口,然后置闸口,加厚大堤,再疏浚河道,现在天气慢慢暖和起来了,工程很顺利,刘敬不敢张狂,吃睡都在大堤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三个月内可以完工。”

  朱瑄点点头:“户部那边派人盯着,如果他们找借口拖延拨银,立刻来报。”

  洗马应是,继续汇报,提起在东直门外举行立春仪式的事。今年立春仪式肯定由朱瑄来主持,礼部那边已经准备好流程,只等朱瑄过目之后就能着手安排。

  商量了一会儿,殿外响起一串脚步声。

  扫墨匆匆进殿,走到朱瑄身侧,小声道:“千岁爷,庆宁侯求见。”

  庆宁侯周昌是周太后的嫡亲胞弟。

  第117章 寿宴

  周昌是长辈, 年纪又大, 宫人将他请进暖阁里稍坐。

  宫人奉上茶果,他吃了杯茶, 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抬起眼帘。

  朱瑄头戴乌纱翼善冠,一身玄青色地暗纹团龙补子交领直身, 束玉带, 皂皮靴,俊秀儒雅,温文如玉,进了暖阁, 先朝周昌行晚辈礼。

  周昌平时虽然跋扈骄横, 但深知皇太子朱瑄和周太后并不怎么亲近, 哪敢真的受朱瑄这个礼,忙站了起来, 退到一边,含笑看着朱瑄,道:“几日不见, 殿下的气度愈发不凡了。”

  朱瑄淡淡一笑。

  等朱瑄落座, 周昌这才坐下。

  过年的时候周昌在宫宴上见过朱瑄, 周太后还笑着叫周家子侄给朱瑄敬酒, 当时看着是一片祥和, 但是周昌留意了一下, 发现朱瑄对周家人的态度并不比对郑家人的好多少。郑贵妃是太子的杀母仇人, 太子对郑家人都能客客气气的,可见周家在太子心中并没有多少分量。

  周家这些年仗着周太后煊赫一时,周昌有时候吃醉了酒,甚至敢当面骂嘉平帝,嘉平帝不仅不生气,还得陪着笑脸叫舅舅。过后有御史弹劾周昌御前失礼,周太后怒斥御史多管闲事,嘉平帝也没往心里去,笑着道:“庆宁侯乃吾家舅父。”

  周昌认为朱瑄生母早逝,根基浅薄,理应和周家来往密切,有周太后给他当靠山,他何必怕郑贵妃和钱兴?只要周太后不点头,嘉平帝绝不敢废太子!

  可是朱瑄对周家并不热络,平时虽然礼数周到,却并无亲近的意思。

  周昌百思不得其解,周太后性情固执,曾经逼得满朝文武跪在左顺门前大哭,可是周太后和朱瑄之间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祖孙俩从没起过争执,朱瑄就算不喜欢周太后,也不该和周家这么疏远啊?

  周太后也想不明白朱瑄为什么不亲近自己这个祖母,对周昌道:“我看太子天性薄凉,和谁都不亲近。”

  也只有这个解释说得通。

  从前周昌并不在意朱瑄对周家的态度,只要皇太子不是郑贵妃养出来的就行,现在眼看嘉平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周昌不得不开始为周家的日后早做打算。

  他收敛心思,笑着捧出一封烫金帖子,道明来意:“一晃眼,老朽今年也到天命之年了!多承太后娘娘和圣上眷爱,这些年家中事事顺遂,老朽每日含饴弄孙,日子倒也快活。家里几个不肖子弟整日不务正业,闹着非要给我办寿,我嫌他们太闹腾,本不想大办,我是富贵闲人,于社稷无功,做什么寿?吃碗寿面也就罢了!大张旗鼓的,也不怕别人背地里笑话!不过前几日太后娘娘和圣上也说起此事,圣上还特意为我写了匾,既然太后娘娘高兴,我也只能厚着脸皮张罗起寿酒,总不能拂了太后娘娘和圣上的意思!到底也是太后娘娘的脸面。家中略备了些席面招待亲友,届时殿下若能拨冗出席,周府上上下下不胜欣喜。”

  朱瑄听他句句都提周太后和嘉平帝,又亲自来送帖子,知道这事推辞不得,接了帖子:“舅爷爷的大寿,孤自然是要到的。”

  周昌松口气,知道朱瑄人多事忙,闲话几句,告辞离去。

  朱瑄目送周昌离开,问扫墨:“周家最近有没有惹下什么祸事?”

  扫墨回道:“周家大公子、二公子前些时在妓馆和人争风吃醋,失手打伤了人,不过已经赔了钱钞,对方只是个寻常侍郎家的公子,又没伤到要害,没有不依不饶。”

  朱瑄站起身,道:“再查,盯着周家。”

  扫墨应是。

  宫人奉命将帖子送到金兰手中,金兰立刻吩咐下去,让人预备寿礼。

  杜岩挑了一幅前朝的名画,一对鎏金白玉富贵满堂花卉纹细颈瓶,紫檀嵌金如意、白玉八仙祝寿如意各一对,嵌珠宝福禄寿盆景一对,另江南进贡的寿纹绫罗绸缎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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