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在上课的宁宁打了个喷嚏。

  是有人想她了吗。

  宁宁捏出手机, 正看到先前送明绮贵重珠宝惨遭拒绝的叔叔发来消息——

  【谢谢你奥妹妹！】正是好大哥。

  今天，好大哥不虚此行。

  不仅看到了女鹅, 还让对方get了自己的爱。

  而且——

  【明绮别人的礼物都没收, 只收了我的！】

  他又开心又自豪。【还是你靠谱。】【下次叔叔请你吃饭！】

  上次看完《屠刀》莫名其妙被绮绮追了三条大马路的可怕回忆涌上脑海——宁宁长舒了口气。

  原来还以为明绮翻红后膨胀了……一听自己绝了她贵重礼物的路还生气了……现在一看，还是当初辣个单纯的孩子！

  不愧是她爱的女人。

  宁宁骄傲.jpg

  ……

  明绮几乎是抹着眼泪呜呜哇的把箱子收起来的——她的惊喜莫得了。

  但绝不归还。

  这一百多封信意义重大。

  一半承载着以好大哥为首粉丝的炙热的爱。

  还有一半……

  明绮手里正捏着封信，她的手稍稍用力, 那儿起了褶……她的眼里恨意灼灼：那是对宁宁无边无际的恨！

  “……”

  谢燝生哭笑不得。

  他让梁哥拍了照片, 用明绮的账号发了条微博出去。

  谣言不攻自破。

  甚至把明绮衬的更加难能可贵——

  【龟龟这么多人这么多礼绮绮只收了手写信？】

  【hin强。】

  其实粉圈的风气早就蔓延到娱乐圈的每一处。

  近些年，不少粉丝应援都追求集资送礼。

  动辄就是奢侈品牌的限量包和其他贵重物品。

  罕有明绮这样的。

  明绮现在的粉丝不少。

  但大多数都没深入混过饭圈, 只拿综艺和作品配着安利图追着路人喂。

  宁宁恨铁不成钢——【这么好的吸粉的机会你们真是不争气！】

  当即发挥特长, 占据微博前排, 以当年替x-girls打榜控评的水准给路人展开科普——“绮绮超过一百的礼物统统不收超级宠粉”、“私下本人又有点小财迷, 一对比真的超级可爱der”……连上古余孽“唱跳俱佳”、“团队门面”、“入股不亏”都祭了出来——粉丝觉得：【唱跳俱佳……是不是稍微有那么一丢丢夸张了？】

  但效果不错。

  有吃瓜群众被蛊到, 当即表示【爱了爱了】。

  扭头就“噗通”“噗通”跳了坑。

  粉丝们目瞪狗呆。

  ——于是宁宁成功的再次打入粉丝群内部。

  -

  《渡荷》的拍摄进展顺利, 以每周四集的速度稳定更新。

  内娱奇幻剧没落了很久。

  大多都顶着烂俗的故事和五毛的特效靠演员的粉丝买单。

  但它不同。

  节奏快，剧情爽，故事本身吸引人, 又是罕见的真·大女主剧, 主角一路搞事业从不care男人, 加上演员演技极少拉垮——很快就杀出了重围, 讨论度一天比一天高。

  起初都围着郑蕾转——

  【郑蕾老师永远的神！】

  【演技从不拉垮！】

  【你敢相信这曾经是一个在婆媳剧里打转的女人吗！】

  继而剧里的镶边角色嗅到热度, 纷纷下场蹭热度。

  只有明绮的粉丝弱小可怜又无助, 在角落抱团取暖——【一共三十六集的电视剧已经快过去一半了, 但绮绮还没上线。】

  在电视机前蹲守了小半个月无果后，他们甚至开始沉思——【你说上个月我们在电影城看到的真的是绮绮吗？】【我jio好像是幻觉。】【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其实她去影视城不是拍《渡荷》的？】

  好在《渡荷》行至中段, 小杨柳终于上线了。

  “绮绮, 你火了——！”

  休息的间隙，梁哥兴奋的端着手机找到了明绮。

  昨天是小杨柳在剧中的第一次出场。

  仅一幕，极有张力的演技就震撼了观众。

  她踩在血泼里一身红衣而来，脸颊脏兮兮，却美的动人心魄。面容天真，眼神阴冷，宛如山下误入人间的小野兽。

  狠毒极了。

  但这并不妨碍观众们兴奋的嗷嗷惊叫——病娇少女从此有了脸！

  短短一夜，就力压其他所有配角，成了讨论度仅次于郑蕾的演员。

  梁哥迫不及待的要和自家艺人分享这兴奋的一刻。

  但——

  “不听不听。”

  “王八念经。”

  今天拍的是室内的戏。

  导演刚喊“卡”，明绮就抱着一边的柱子不顾形象的“piaji”滑下，原地瘫倒在地上。

  面无表情。

  双眼呆滞。

  仿佛灵魂都被抽空。

  ……

  边拍边播，主创们的压力特别大。

  剧爆了之后，导演承诺后期加更，整个剧组更是加班加点的在赶。

  两三天的戏压到一天拍完。

  对配角和群演来说，这是天大的好消息。

  钱没少，工期还短了。

  但对明绮这块背景板而言——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

  “十五个小时都在罚站！！！”

  她抱住柱子哽咽的恶龙咆哮。

  小杨柳大多数时间都没有台词。

  只作为郑蕾的“小跟班儿”出场。

  几乎只要女主在，明绮就得在。

  此时，《我的一天》那会儿，郑蕾邀约的话浮上脑海——

  【但片酬不多。】

  【七百万不到。】

  明绮只想“哐哐”锤死当时以为天降馅饼连滚带爬出房间的自己。

  “以前我太年轻。”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

  “‘但’——”

  明绮琢磨了会儿。

  “我当时怎么就没品明白这个‘但’字儿呢！”

  她拿头“duangduang”撞柱子。

  “……”

  梁哥同情的看向她。

  要不看看大家对你的夸奖找一找动力毕竟就差最后十几天了——他蹲了下来，试图安慰。

  但没来得及说。

  明绮突然一扭头，特别严肃的盯住自己的经纪人。

  不琢磨还好。

  一琢磨……

  仿佛开了道口子，大坝瞬间决堤，疲惫涌上心头。

  梁哥被这眼神盯的一哆嗦。

  正怀疑自己是不是看了什么对不起绮绮的事儿呢——

  “咱们——”

  就是这时，明绮小声的提议，“咱们要不然跑叭？”

  “再拍下去我可能得猝死了。”

  她不拍了！

  “……？？？”梁哥瞳孔地震。

  “跑？”

  他急忙就要把这可怕的念头从自家艺人的脑子里抹掉，“你知道现在小杨柳热度有多高吗？”

  梁哥把热搜放给明绮看。

  榜单上，光相关的前排词条就占了三个。

  而且自家艺人演技并不拉垮——

  “咱们就指着她拿最佳女配了！”

  当年电影《天边鸳鸯》明绮提名最佳女配被所有人嘲笑。

  “现在就是一雪前耻的大好机会！”

  电视剧逼格不如电影高，但观看的门槛比电影低得多——至少不用付钱。

  观众的喜爱，加一个奖项，足够明绮洗刷那些年的耻辱了。

  但明绮不为所动。

  她面目坚定。

  梁哥只得下狠招——

  “违约得赔钱。”

  “三倍片酬佩服得两千多万呢！”

  明绮刚铸了纯金大锦鲤，他赌她舍不得。

  可——

  “两千万就两千万。”

  “我有钱。”

  “大不了把鱼头掰下来抵债。”

  明绮的意志十分坚定。

  “……”

  梁哥无fuck嗦。

  他只觉得邪了门了。“绮绮——”梁哥语重心长的，“咱们都拍了快一个月的戏了，就差最后那么一哆嗦，你怎么就——”

  他重重的的叹气。

  “怎么就吃不了这苦呢？”

  明绮一口气比他还足。

  足足叹了十几秒。

  半晌，她哀怨的盯住房间正中央的那个男人——“你去问吴一泽。”

  吴一泽是《渡荷》中饰演小杨柳cp的那位。

  也就是小将军。

  身形颀长，往那儿一站，挺拔的像棵杨柳。

  但——

  “就一个打戏拍了一天——”

  绮绮生气气。

  “导演到底是怎么选上他的！”

  但凡是为了拍戏，陪任何人“罚站”一天，明绮都不会有怨言。

  虽然累，但那是工作。

  而且总有结束的时候。

  可和吴一泽——

  “梁哥。”

  这一瞬间，明绮的眼神无比沧桑：“小将军和小杨柳第一次见面的对手戏播出来五分钟都不到——”

  但拍的时候，吴一泽一会儿出错踩了自己的jio，一会儿不小心薅了自己的头发，明明就能过，却又被导演喊“卡”，好不容易终于畅通无阻的到了最后只剩下伸手捞住自己的那幕，却又老是失手……单这一幕，就来来回回卡了一天。

  “我感觉我的时间好像停滞了。”

  明绮身心俱疲。

  从早上到现在……“我的后脑勺已经着了七八次地了。”

  她觉得她的人生好像要永远停留在和小将军初遇的这一刻了。

  “……”梁哥刚要安慰。

  “明绮——”

  “准备了——！”

  就在这时，导演“啪啪”拍了拍手，示意休息时间结束，准备各就各位。

  然后梁哥就看到自家艺人一个猛子就扎到了自己该呆的地方。“来啦！”

  “……？”

  他迷茫摸了摸后脑勺。

  这是刚刚那个哭着喊着说不拍了的绮绮吗。

  艺人拍摄，经纪人不被允许进入内场。

  可这幕实在拍的太久了。

  起初还是总导演盯着拍，现在索性扔给了姓楼的副导。

  楼导心里也直嘀咕——

  “当时试镜的时候明明没问题啊。”

  于是喊来双方的经纪人围观。

  ……

  拍摄终于要开始了。

  “明绮前辈——”

  吴一泽冲明绮鞠了个躬，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今天实在是太紧张了，第一次拍戏，您千万别介意。”

  边说，边端了杯水递给明绮喝。

  “不喝。”

  明绮生气气。

  她别过头拒绝了这杯水。

  但不全是因为生气——她的妆面刚刚补过，一旦喝水，口红就会被晕掉，需要重新补妆。

  明绮觉得奇怪。

  她拧起好看的眉毛，把头扭了回来，漆黑的瞳孔盯住吴一泽……这不是常识吗？

  委屈瞬间就漫上了对方的眼：“您生我气了？”

  “……”

  绮绮又奇怪又委屈。

  她被逼着强行重复了一天的戏都还没哭呢。

  吴一泽委屈什么？

  要不——

  明绮抽了抽鼻子……体验派的情绪一下就上来了呢。

  大家一起哭？

  但吴一泽阻止了她的动作，他猛的一拍脑壳，“啊”了声，然后小跑着去边上拿了吸管插在水杯里，双手端到明绮够的着的地方，“差点忘了！”“这样就不影响口红了。”

  “……”

  态度过于端正，仿佛真的想为这一天的失误道歉一样。

  明绮眨巴眨巴眼。

  非常迷茫的嘬了一口。

  “行了都休息的差不多了——”

  副导演终于喊了。

  “这次咱们争取一条过。”

  “action——！”

  场记打了板。

  戏正式开始。

  二人一秒入戏。

  “就凭你也想偷它？”

  场景里，小将军仿佛看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他拿住腰牌在小杨柳眼前虚虚一晃。

  小杨柳不甘心的去够。

  但捞了个空。

  小将军把腰牌别在腰间，继而手一扬，边上的剑飞了过来。

  他把剑□□。

  寒光熠熠。

  二人如同本子写的一样，他剑剑直逼要害，小杨柳节节败退。

  最后——

  剑刃奔向她的咽喉。

  “这不是挺好的吗。”

  梁哥一边翻剧本，一边嘀咕。

  按本子写的，一会儿明绮再捞个腰牌挑衅一笑就能结束了。

  他看了看边上的副导演，对方却面无表情。

  仿佛料到失败的结局一样。

  ……

  场里。

  明绮躲闪着后退。

  左脚右脚拌在一起，惊慌失措的边惊叫边朝后仰。

  就要跌落在地。

  变故就在这时发生——

  吴一泽伸手去捞。

  却不小心踩住了明绮的jio，他愣了一秒，就这一秒的时间，明绮跌在了地上。

  即使那儿铺了软垫，仍旧看的惊心。

  “……？”

  梁哥急忙就朝场里冲。

  “没事儿吧？”

  他把人扶起来。

  “大家再休息一下。”副导演发话了。

  明绮揉着后脑勺，问：“看到了吗。”

  梁哥一个问号。

  “今天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很多次了。”

  梁哥这才get到明绮的愤怒。

  “吴一泽他——”

  旁观者清，一个大胆的想法浮上了脑海，梁哥说，“不会是故意的吧？”

  “……”

  就很有道理。

  明绮觉得梁哥终于跳了把预言家。

  愤怒过后只剩疲惫。

  她扶着脑壳——

  “你去把谢燝生喊来。”

  “现在立刻马上。”

  “我！不！拍！了！”

  气鼓鼓.jpg

  -

  谢燝生来的很快。

  但更快的是吴一泽敬业的通稿——《渡荷》热度高，观众们嗷嗷待哺。边拍边播剪不出预告，索性会拿片场花絮放出去维持热度。

  包括未播的配角支线。

  比如小杨柳和小将军这对cp。

  花絮半天发一次，中午时，就已经有吴一泽的敬业的热搜了——

  【龟龟。】

  【哥哥虽然是选秀出道但是真的好敬业了！】

  【卡了这么久还坚持继续拍换我我心态都崩了！】

  花絮里，赫然是吴一泽一遍遍重复着动作的画面。

  边上还有飞速滚动的数字暗示着这是他卡的第几次。

  只瞬间，谢燝生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他想拿明绮当跳板衬托自己敬业。

  ……

  这幕戏实在卡了太久。

  副导放大家半个小时的“假”。

  谢燝生到时，明绮仍保持着抱柱子的姿势。

  她心态彻底崩了。

  梁哥拉都拉不走，劝也劝不住。

  直到看见老板：“老板你终于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