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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2 / 2)


  “你舅舅亲口所说,他的胞妹是尚书府的姨娘,家财万贯,能替他还债,老夫只好命人将令堂请来了。”

  “他欠了你们多少?”

  “欠条的抄录份在你手中,大小一共二百余两,加上利息翻倍,老夫看在王妃的面子上,给免个零头,五百两如何?”

  徐南风该庆幸自己脑子还有几分清醒,嗤笑一声道:“黄老板可是洛阳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小算盘一打,便是动辄千金万两的生意,竟会为了区区五百两从幕后走出?未免太有闲情雅致了。”

  黄老五皮笑肉不笑:“苍蝇腿小也是肉,丢了怪可惜的。更何况叶家是王妃的人,若是交给无名小卒来做,岂非对王妃不敬。”

  徐南风咬着苍白的唇,用力将腕上的玉镯子褪下,扔在黄老五怀中。那是她新婚前,叶娘花光积蓄买的镯子,如今她用来抵债救母,算是还了她的一份恩情。

  黄老五瞪大枯黄的眼,随即又呵呵笑道:“王妃,你这是何意?这对玉镯可不值五百两。”

  她勾起一个冷笑,又将头上的金玉钗饰一一拔下,丢在地上,一字一句冷声道:“这些首饰不是为了给叶家还债,我只赎我娘,那两个男人的死活与我无干。”

  叶娘弱弱嘤咛:“南儿,你舅父会死的……”

  “你不要说话!”徐南风眼前发黑,强撑着背脊厉声喝道。

  她又转过头,湿润冰冷的眼神紧紧地盯着黄老五,声音干裂沙哑得像是粗纸磨过:“黄老板,我不管给你撑腰的人是哪个权臣,也不管你今日是受谁的指使,凡事不要逼得太紧。皇族就是皇族,白衣就是白衣,你纵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过五指山,多交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不是么?”

  黄老五眯了眯眼,干瘦的手指摩挲着佛珠,这证明他在犹豫。

  徐南风趁热打铁,了然一笑:“我知道能请你出山的人,定不会是简单的人物,也猜到了那人想要你干什么,无非是借欠债一事毁了我的声誉,再牵连到纪王府。可黄老板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就这么给别人当枪使,不怕翻船吗?”

  昏暗清冷的光线中,黄老五沉吟片刻,方哂笑一声,“不管如何,老夫今日是来要债的,娘娘总不能让我空手而归罢?”

  徐南风眼中拉满血丝,眼球酸痛得几乎要融化在眶中,身上一阵又一阵地发冷,她几乎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抑制住自己的牙齿不会哆嗦磕碰到一起。

  她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看地上零散的钗饰,道:“我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在这,你估个价罢,我只带我娘走,其他一概不管。”

  黄老五皱眉道:“这些能抵一百两,不过娘娘,你舅父白纸黑字写着,债款可以找令堂索要。现今债款未齐,你将令堂带走,剩下的银两我该找谁讨要?”

  “剩下多少,本王替她偿还如何?”

  低沉又熟悉的嗓音伴着雷电落下,徐南风一怔,迟钝的大脑空白了片刻,方缓缓转过头望向门口。

  第26章 了结

  那一眼,仿佛满世界的风雨都悄声隐匿,所有的颜色都斑驳淡去,唯有门口伫立的那身影如此高大挺拔,带着鲜活的色彩,一步一步朝她稳稳走来。

  玄色的斗篷,绛紫的官袍,如玉的容颜,洇湿的鬓发,还有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淡笑,明明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画面,却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打动人心。

  他来了。

  我不再是一个人。

  就像是一只倦于漂泊的飞鸟找到了归宿,就像是一棵独挡风雨的小树终于找到了支撑,那一刻的感动与圆满无法言喻。

  纪王带的侍从很少,两个侍卫,加上姚家叔侄,寥寥数人却生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的傲然之气。

  姚遥面带痞笑,单手沉沉地按在佩刀上,拇指一拨,刀刃出鞘一寸,在雷电中闪现着森寒的光。

  “草民黄老五,见过纪王爷。”黄老五漫不经心的一拱手,阴鸷的眼睛上下扫视着纪王,在接触到他涣散的目光时,黄老五玩味一笑,轻视之意不言而喻。

  纪王没有理会他,只试探着唤道:“南风?”

  “……我在。”

  “还好么?”

  “还好。”

  得到她的回应,纪王这才点点头,朝她发声的方向伸出一手,轻声道:“过来。”

  鬼使神差的,徐南风如同被他蛊惑般,将手交到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掌十分干净温暖,有着令人安心的力度。沉默片刻,纪王散漫一笑,道:“黄老板胃口不小,连本王的人都敢动。”

  黄老五讪笑:“草民不敢,只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喂,死老头,你不过是张家的一条走狗,张家又只是太子的走狗,走狗的走狗,哪儿来的胆子在主子面前狂吠?”姚遥吊起一边眉梢,按着刀柄讥笑道,“既然自知是草民,没听过‘民不跟官斗’?”

  黄老五没料到纪王会亲自犯险,眼睛一眯,笑容多了几分寒意。

  徐南风咬着舌尖,让混沌的大脑保持清醒。还钱倒还是小事,只是此事不能再拖着了,若是散播出去,于纪王名声有损。皇帝已是十分不待见他,她不能再让他的情况雪上加霜。

  想到此,她松开纪王的手,大步走到叶福父子面前,蹲下 身冷声道:“冤有头债有主,我家待你们不薄,却越发滋生你们的猖獗放肆,此事需做个了断。舅父,表兄,劳烦二位起来执笔,与我娘划清界限罢。”

  叶家父子紧闭双眼,睫毛颤动,佯作昏迷。

  “起来罢舅父,我知道你们是在装昏。”

  叶福父子没动静。

  “哎呀,王妃就是太温柔了。”姚遥邪邪一笑,一脚揣在叶小彪肥硕的臀上,叶小彪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叫声。姚遥无辜摊手:“你瞧,这不就醒了么。”

  叶福父子被迫睁开被揍得青紫的眼,忙下跪求饶。叶福一把鼻涕一把泪,哀声道:“好外甥女,好南风,你再帮舅舅一回!娘娘,王爷!求您再帮小的一回!”

  徐南风冷声道:“写。”

  叶小彪装傻:“写……写什么?”

  徐南风道:“写从现在起,你们父子与我娘断绝关系,不管赌债还是欠款,均与我娘没半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