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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姑+心态+刘辨(1 / 2)





  刘恒问清楚在押送鬼魂的路上不可以揍, 但是可以骂之后, 就投入了工作中。他的心态和情绪始终平静稳重,没有半点一惊一乍,和麻木的同僚和躁动的同僚形成鲜明对比。

  在去工作之前接受了短暂的培训,工作项目不多, 也不难。

  鬼差大多是两两一对去人间抓人间的幽魂, 和他一起去的是一个长得不漂亮、但非常爽朗的女子,见面第一句话:“我叫岚姑,来当差一个是因为无聊,在一个就是来相亲。你成亲了么?不许骗我。”

  刘恒有些惊讶:“成了。婚事是父母之命,你, 哦”

  岚姑:“哈哈哈到阴间有几个人能见着爹娘。我生前和我弟弟相依为命, 死后也是一样,这小子总不着家, 我一个人在家待着也无聊, 左邻右舍介绍了几个男子, 看着都不行, 生前要是年纪大, 看着就油嘴滑舌的不可靠, 死的时候要是年纪小,看着和我弟弟似得,叫我拿他当儿子看, 也不成。我有几个姐们都是这么干的, 先来当差, 要是一起搭伙的鬼差脾气相投,就能定下了,又知根知底又能一起干活,岂不比在家独守空房要好。老兄,鬼差每年都可以重新匹配,今年是咱俩一起干活,明年我重新换人,你别多心。”

  刘恒:“行。”这倒是很好,他虽然不介意区区一个鬼差对自己有什么看法,可是一个合作一年的鬼差莫名其妙的要求另外匹配一个伙伴,也会让他不高兴。只许皇帝挑剔别人,焉能被人挑剔。“岚姑,你先将此事说清楚,甚好。”

  “哈哈你这个语气就好像大官一样,你生前叫什么名字?是大官么?”

  “刘恒,民之父母罢了。”

  “这话说得好!从县官到刺史都划拉进去了。”

  二人到了人间,先戴上统一面容的面具,之前已经教过了,如果没有特殊的目标地点,就沿着地府画的人间地图走出去,最少逮够八个鬼魂就送回来。

  铁索可以伸长,通常不用缠在鬼魂身上,只要稍微沾一沾就能带走了。

  一路上聊来聊去,知道岚姑死了二百多年,做这个工作做了十几年。岚姑倒是对她生前的事讳莫如深,奈何刘恒套话的技术更高,很快就知道了她父母早逝,她带着年幼的弟弟长到弟弟十六岁,二十多岁还没出嫁,姐弟俩一场山洪淹没了。

  任谁都知道,准是她把她弟弟养大的。通常这样的女人因为口碑很好,是续弦的最佳选择,但岚姑一口咬定了她是头婚,以前也没有情郎,因此绝不嫁二婚之人,纳妾的也不行,她嫌又脏又闹心。

  刘恒心说像她这样的条件若想成婚,可选的男人的确少,若能找到情投意合的人,这些标准其实也不重要。忽然想起来现在是鬼,鬼的年龄之分不大,那年轻的男鬼女鬼多不胜数,她应该不难。

  他虽然不认同岚姑想法,却无意给别人当人生导师,暂时的同僚罢了,一时好奇打听几句,听完了就完事。沉默低调的抖着铁链,各自抓了四个幽魂,往回走。

  走到城门口时,刚要进城,看前面有一个高大健壮的鬼走在鬼群中比其他鬼要高出一个头,宽出半个肩膀,脸上就像撒了一把黑豆一样,胡子又粗又长,脸上又有不少痦子和疙瘩,衣服鼓鼓囊囊的全是腱子肉。左顾右盼时,黑豆大小的眼睛里带着一股邪光,一看就是个不服的猛将。

  刘恒还不觉得有什么,周围的鬼差都机智的放缓了脚步,他也随大溜的放缓了一些。

  好像要发生什么事?

  鬼差们的嗅觉果然很敏锐,这壮汉猛地攥住鬼差手中的铁索,虽然这链子上已经施加了‘重若千钧’,奈何这汉子力大无穷,双手一抓搭在自己身上的铁索两端,直接把这鬼差的武器轮了起来,两边的鬼差宛若流星锤一样,被耍了起来,在空中飞舞。

  带鬼魂回来的鬼差们熟练的后退清场。

  “都退后!”城门上方的房子响起一声爆喝,一个腰围很阔的胖子单手一撑窗棂,醉醺醺的从天而降,咚的一声砸在凶悍的新鬼对面。

  他所在的位置才是城门校尉应该驻扎的地方,刘弗陵同为城门都尉却整天坐在路边,是很不合理的,只不过没人管他。

  这胖子引发了众人一阵尖叫!!这胖子!!竟然!一!丝!不!挂!

  虽然下面什么都没有,达到了自带马赛克的效果,却能看到郁郁葱葱的,从大胡子一直连到小腿的浑身黑毛。

  理论上来说,城门官不应该喝酒,也不应该不穿衣服。

  胖都尉狂甩了甩头,甩的脸上的肉波涛汹涌一样的抖动,又抖了抖大肚子,给身周下了一场气味浓郁的酒雨,然后神清气爽精神振奋,一把攥住对面抽过来的铁锁,比小姑娘的腰还粗的腿猛地后撤半步,墩地浑厚有声,抓着铁锁向天空上一甩,竟把这壮汉甩了起来,又砸在地上。

  胖子大笑:“好久没动手了!好几个月没有不长眼的鬼在我的城门口动手了!”

  他手中的铁索一抖,这索子似乎晓得拿着自己的人官位更高,能力更强,立刻就驯服了。在胖子手中如臂指使,飞过去缠住壮汉的腰,把他当流星锤一样一通好耍。

  刘恒刚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感慨这城门校尉健壮勇武。

  围观的鬼差们也精神了许多,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看打架能提神。

  那壮汉被人甩了几十圈,竟能忍着头昏,还飞快的掌握了鬼鬼打架的方式,在空中转身向内,把铁索缠在自己腰上,铁索不过两丈长,他的腰却很粗,只横在空中和铁索较劲缠绕了两圈,就已经快速的逼近城门官。

  从城楼上又跳下来几个人,穿着整齐,身上没有一点酒味儿。

  从他们下来的速度可知,是和长官在一起喝酒的,因为收拾仪表来晚了。

  胖子和壮汉拳脚相加又打了一会,围观群众都看出来了,城门官更厉害一点,耐心和耐性也更强,只是有意放水多打一会。

  那壮汉的拳头打在胖子看起来柔软实则非常硬实的肚子上,拳头瞬间就被弹了出去,快的让人看不清楚反击的是身上的修炼所得的护体之气还是肚腩。

  旁边斯斯文文的儒生胖子提醒道:“大人,适可而止。路口都堵上了。”

  您还打算玩多久?您看看路上吧,所有的鬼都堵在这里了。

  胖子校尉这才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不是给自己玩的,赶紧运用法门于双手,浑身上下的肉都涌动起来,像是有生命一样飞快的通过肩膀、胳膊从皮肤下流动到手上,他三尺多的腰瞬间变得纤细如少年,一双手变得巨大无比,张开五指足有三尺宽的手厚实又巨大,五指灵活的好像可以绣花,长在细细的手腕上看起来不匀称,但用起来很好。

  这大手一把攥住了壮汉,双手合拢,把壮汉握在手里。

  壮汉震惊了,瞠目欲裂。

  胖城门校尉像是少女羞答答的捏着一卷布料一样双手用力挤了挤,又像是一个手脚麻利的活计洗了抹布准备拧干了去擦桌子一样,把壮汉拧了拧,摔在地上。

  他麾下的几员武将方才垂手列立两边,现在一拥而上,把这壮汉按在地上,当场上了专用的重有千斤的镣铐。

  胖城门校尉:“鬼差,你们能押送此人,实在不易。二子,给这两位鬼差斟酒压惊。这人由我们押送。”

  倆鬼差真是懵了,一路上都没发生什么事,这壮汉虽然阴沉沉的却没有暴起伤人,谁能想到到了城门口他竟然突发暴动。赶紧道了谢,去旁边喝酒压惊。喝完酒还得继续去干活。

  岚姑给惊呆的刘恒解释说:“这是地府的法门,很厉害吧。这个叫推肉法门。他可以把身上的肉挪来挪去,变成巨手、巨足。修炼这个法门最不容易啦,生前得是个胖子,要不然就是死后把自己吃胖,或是幻想的胖胖的。”

  刘恒有些呆:“我,我实在没想到。”

  “是啦,法门大多密不示人,用了也不给围观的人讲解。”

  二人把鬼押进城去,就算是完事儿了。有冤屈的被杀的自行去登记,剩下的等着被其他鬼卒带进去给阎君审。

  又去人间抓鬼,这次是几十只羊和一只猫的魂魄,动物们还很迷茫。

  岚姑忙里偷闲的去逗了逗能看见鬼的狗,狗子吓疯了,冲她一顿狂吼。

  刘恒一边抓起猫抖了抖,看身上没有虱子(魂魄上怎么会有虱子),愉快的摸了摸。带着这群羊通过鬼门到了地府,根据工作手册,带到另外的城里。这猫本来是三花猫的模样,到了地府也是一只猫的形态。

  “地府中为什么没有猫。”

  “有猫,只是殉葬的猫和犬马牛羊都拿走了,生前他们是家产,死后是自由的魂魄。”

  羊和猫进了专门处理家养动物的城中,在走过大门的一瞬间,被一阵风一吹,动物的形态消弭无形,只剩一群在一起蹭来蹭去的面容模糊的魂魄。

  刘恒刚开始颇有好奇心,问题也很多,等到干了一个月,来来回回运送了不知道多少魂魄之后——同时死的一窝蚂蚁可以用袋子装走——就不好奇了,也没有问题了。

  ……

  帝镇中一片安静,静的就像是等待亡者咽气的长辈们,又紧张又悲伤。

  刘邦的赌场重开了一段时间,他想要苦中作乐,可惜其他人没有这个心情。叫谁来耍钱,谁都不来。他把汉朝的皇帝们聚集起来,痛心疾首:“你们这个心态不行啊!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是感觉要灭国但是还没灭吗?至于一副如丧考妣的倒霉模样么?扪心自问,你们的父母都死了,儿孙也都死了,有多大事?还能有什么事算是大事?要意志消沉多久?朕如果像你们这样,重振旗鼓得多久?”

  扶苏在刘恒家的树上摘猕猴桃,听了这样一番话,手一抖捏爆了一个软乎乎的猕猴桃。说的是道理虽然不差,听起来可太奇怪了……

  刘启不等他说完就跳脚:“这叫什么话!事已至此,我们又无能为力,连悲伤都不行吗!”

  刘秀也反驳道:“高祖此言差矣,我们一直在读书讲学,怎么能说不陪你赌钱就是意志消沉?天下承平时我也不赌。”

  刘奭:“对啊!我们呕心沥血经营的国家,成了这个样子,我们都很心痛啊!”悄悄怀疑高祖当年治国不累也没干什么,毕竟他有萧何陈平,我就没有那么能干的大臣。

  刘庄附和父亲的话:“赌博本来就不对,与国家无益处,我们一直在禁赌。”

  刘欣幽幽的说:“高祖,咱们不是等着篡位的新皇帝下来打他么?还能干什么?若是有去人间为所欲为的本事,早就将乱臣贼子杀了。”

  刘邦用棍子敲了敲地面:“出息,真他妈出息。哪怕被人围困在白登山,也不能静坐等死!事在人为,岂能听凭天命?老子说的就是刘欣!”

  刘欣一边往后退一边说说:“当年您中了箭,太医说能治,您说听凭天命不用治,怎么现在又改了口?”

  刘庄这次赞同他的说法:“高祖说这些话,莫非有什么办法能扭转乾坤么?”

  “没有。”刘邦把棍子随手一扔,双手叉腰巡视这些子孙:“朕看不惯你们这死气沉沉的面孔!灭就灭了!生死有命成败在天,就算这次真的是汉德已衰,真他妈的亡了国,你们就要永远这样意志消沉?等到抢了咱们天下的狗崽子下到地府,到这来一看,嘿,这汉朝的皇帝真是没出息,活的打不过俺,死了也被吓破胆子了,有意思吗?都打起精神来,该干什么干什么,叫那些乱臣贼子来到这儿不至于嘲笑我们!”

  刘邦心说,有个例子本来可以举一举,但不合适。看看对门镇长他爹,他现在是妻儿傍身,从我这儿拐走的吕雉,从我这儿跑的刘盈和张嫣。我要是为这事生气,有屁用,反倒让他们得意洋洋,我现在表现的一点都不在意,他们也不跟我炫耀了,倒让我称心如意。

  被绑在竹竿上的安帝刘祜和阎氏嚷嚷道:“把我们捆在这里,叫下一个朝代的开国太*祖看了,就很有面子吗?”“这么多年也差不多了吧?事情都过去了”

  刘宏也说:“是啊!是啊!说不定那人还认得朕呢!”不知道谁会成为第二个王莽。

  他们仨被手快又勤劳的皇帝各再肚子上打了一拳。

  皇帝们幽幽的念叨:“汉朝还没灭呢”

  “风中残烛,全看大臣能不能容。”

  “等到灭了,我们再重振旗鼓也不迟。”

  “要是能再有一个刘秀就好了。”

  刘秀:“要是能让我投胎去人间就好了。”

  汉桓帝刘志始终没吭声,一直在默默的擦眼泪,他觉得他一说话就要哭出声了。

  他虽然广纳美女入宫,却自诩治国勤奋,现在还很委屈。

  “迟了!”刘邦信誓旦旦:“万一那狗崽子登基时一高兴咔嚓一下就死了呢?”

  这话让皇帝们听了高兴,听完之后能打起精神来,迎接接下来的事。

  扶苏摘了一篮子猕猴桃,正要下树,被刘邦堵在树上。这树似乎长不粗,在树上的如果不是一个鬼,一定会把这棵树压断。

  “贤婿呀~来赌一把怎么样?让他们瞧瞧,我说这话你别不高兴,你的心态可比他们好多了。”

  扶苏心说,我那是因为知道不是父亲勒令我自尽,我当然高兴了。

  但这话不可说,他微微颔首:“可以啊,我去叫阿嫣过来。”

  刘邦差点跳到他身上去,扒着扶苏肩膀:“别叫阿嫣!!好家伙,你是趁着我状态不好,要往死里欺负人呐,阿嫣一过来,还有什么可玩了,直接算她赢罢了。”

  “哈哈哈”

  “我问你,阿嫣是不是有修行?专门修炼了赌博能赢钱的神仙法术。”

  “若有这种法术,我自己就修炼了。”

  二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刘邦想要套话,扶苏现在也有套话的任务。

  骰子、筹码和牌都摆好,两人对面而坐,扶苏先掷这两枚象牙骰子,随手掷了两个四:“巧了。”

  刘邦拾起骰子在手里晃了晃,漫不经心的问:“你说人间的事,是不是也被神操控呢?天命,天命何不选一些明智练达的人当皇帝。天命当年选了我,又选了刘秀,为什么偏要让皇帝绝嗣。”

  现在怀疑汉朝的命运是被某人恶意操控的,太悲催,太可笑,太令人狐疑了。如果真有人操控命运,那一定是嬴政!这忽上忽下的吓唬人,太可恨了。

  他技术较好,扔了一个六一个五,可以先出手移动棋子。

  扶苏道:“如果真有天命可以问一问,我也想问问,我怎么就不能当皇帝。”他现在也不太高兴,虽然不至于喊‘朕的天下’,却也心疼。莫名的心疼。

  虽然现在人间的不是秦国,子民也不是秦人,却还是觉得悲伤。

  他知道父亲也没有幸灾乐祸,经历过王莽事件之后,还是不适应,觉得很难过。对外戚掌权无法理解,对宦官当权深恶痛绝。

  刘邦哑然,心说可能是因为你名声比较好,如果你当了皇帝,大家都不方便谋反……为了我能当皇帝,你就算了吧。

  又需要扔骰子来决定谁先走,扶苏这次扔了六和一,幸好刘邦扔了三和二,他可以先走:“你相信事在人为,那你在地府为人间做了什么事么?”

  “咦?在地府能做什么?找人去托梦恐吓他们?”煽动大批鬼差投胎去人间的不是刘邦,他早就把‘投胎’排除在任何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之外,不去想,又怎么回去做呢。

  “找几个忠于汉室的大臣,投胎去人间,为君王效命。”

  “唉……我怕他们投胎之后忘却前世,自己也想着当皇帝。”真到了大厦将倾的时候,谁捞的回来啊。当年我也没想到自己能当皇帝,只是瞎混而已,但是大家都在谋反,又是个好机会……就努力努力啦。这种心态他懂。

  扶苏隐晦的打量他的神色,觉得他说的应该是真话。

  皇帝们各自思考了一会,觉得高祖说得对,哪怕心里头难过,也得平静下来,别到时候让人笑话。再看那边开始赌博,就都凑过来看赌局。只有捆在竹竿上的四个人看不到,他们也无可奈何。

  皇后们都没有出屋,没什么事做也不出屋。要说伤心呢,也有些伤心,却不至于他们这样痛彻心扉。现在要劝他们放宽心呢,不合适。要是不劝呢,又能说什么?干脆窝在屋里,养蚕织布做衣服绣花、写字读书教小孩,可做的事很多。

  扶苏全神贯注的和他赌,基本上是赢一局输一局,也不亏也不赚。

  正在这时,天上飘飘悠悠的落下来祭文和祭品。

  众人拿来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