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我的学历可能是假的第65节(2 / 2)


  他是房暄容以血脉为重锤,淬以世态炎凉,灌入层层枷锁所锻造出的军刀,会将她的意志与理想贯彻到生命的终点,绝不会偏颇一丝一毫——是那个最佳备选。

  “他们有把你我当人看过吗?!”

  “你是我最锋利的那把刀。”

  妹妹与母亲的声音交替在耳畔响起,最后全部都在少年嘶吼的质问声里终止:“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可以。”佩戴着勋章的女人如是答道。

  “我宣布,”回忆戛然而止,房其琛张开了眼睛,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森寒的刀芒,“即日起,军部与王国再无瓜葛。”

  “我将背负,叛国之罪。”

  这个国家,不破不立。

  第76章 分道。

  黑色的棺材、黑色的天空和黑色的人群, 一号哨兵的葬礼在半夜时分拉开了帷幕。

  晏菀青穿着不太合身的黑色套裙,被沉默的人群簇拥着,手中捧着一叠整整齐齐的衣服, 走在了棺材的前面。本来这个位置应该属于房暄容的丈夫和子女, 而在这些人尽数无法到场的如今,她作为前者唯一一个幸存的“战友”,只能硬着头皮担起领路的职责。

  由于帝都一直没有定下对罗杰斯要塞守卫战的论调,房暄容及卫队并未登上王国的烈士名单, 自然也无法葬进王国的辖地,这自然引起了西北边防军的不满, 可申诉的信件一封又一封的寄往帝都, 最后却都石沉大海。

  “算了吧, ”在又一次期望落空之后, 参谋长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 这位赫赫有名的向导少见的显露出分疲态, “就选咱们与联盟搭界的那座山吧, 军部都整体叛逃了, 我们还把她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好啊, 就这么办吧。”司令坐在扶手椅上, 出神的眺望着远方的山脉,而那里将会成为房暄容最后的归处。

  就算如此, 这场葬礼依然见不得人。

  送殡的队伍浩浩荡荡,在深夜里宛若无法安息的幽魂。托白天多次踩点的福,即便是在视野糟糕的夜晚,晏菀青也能准确的在林间寻找到正确的道路。可惜的是房暄容的照片一直被列为王国最高程序保密信息,边防军根本无从得到,事急从权之下, 由西北边防司令提供了一套她三十年前穿过的旧衣。

  “这是我俩第一次一起出任务时候互换的纪念品,”司令将衣物交给她的时候万分感慨,“如果不是她,我早就死在少年时了。”

  与房暄容相比,西北军司令更有手握重权的威严,他长得高大威猛,留着络腮胡子,额头上纹着一个龙飞凤舞的“6”,连笔锋都透出了一股傲慢之气。

  “我相信你也听说了,其琛那个小兔崽子在帝都直接捅破了天,”男人瞥了晏菀青一眼,动作简单却透出了居高临下的施舍意味,“军部的叛逃意味着王国对全体哨兵和向导的控制力大打折扣,接下来恐怕会进入四方军各自为治的时代。”

  晏菀青低着头,郑重的将勋章别到了一号哨兵的衣服上。

  “怎么样,小丫头?你对自己的去向有想法了吗?”西北军司令问道,“你的资料上写着老家是在东边吧?我与其他三军的司令都是老熟人,往里面塞一个小小的向导不成问题,你要是想回家乡,就尽管开口。”

  “我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家了。”晏菀青轻声说道。

  见状司令点了点头:“你要是想去投奔其琛也不是难事,帝都守备军那群病猫才拦不住他们,等军部突围成功,我派人把你送过去与他汇合?”

  这次,晏菀青没有说话,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良久,却没有回答到底是愿意还不愿意。

  司令上下打量着她,傲慢的一挑眉,“要是这两个安排你都不满意,看在我和一号的老交情上,我这边倒是有个空缺可以让你补上去。”

  晏菀青闻言抬头看向她,嘴唇抿了抿,可最终也没有说话。

  见她保持沉默,男人转身就往门外走,“我没有空余的时间去哄小姑娘,你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吧,葬礼结束后,我要听到最后的答案。”

  从西北边防军驻地到坟墓的道路简单却漫长,晏菀青表面上沉默肃然,实际上却走的漫不经心,她的注意力早就被司令先前的通告全部引走,所踏出的每一步都像是在试探自己的未来。

  我到底想要怎么样呢?

  她扪心自问,脑子里千头万绪,却偏偏找不到能够脱口而出的答案。

  在毕业后的不到一年里,晏菀青经历了许多人一生都不会经历的事情,而这些错综复杂的经历逼迫着她撕碎了刚出校园时的天真幻想。

  那时候的她以为凭借着优异的成绩,自己就可以进入王国最好的绿风哨塔,再一步步凭借着自身的努力向上攀升,最终成功进入这个国家的统治层,完成自己出任大总统的目标。

  然而现实是,即便是个人能力再优秀,一名天生残缺的向导也无法被主流容纳。她预想里光芒万丈的人生被轻易改写,即便是绕了一大圈后依然回到了本来的轨道,也不得不去面对所有光鲜靓丽下隐藏的暗流——绿风哨塔被血色苍穹洗脑,向导的乐园变成了叛徒的碉堡,而被寄予希望的总统府,也早就潜伏者王朝的余孽——这个表面强盛的国家暗地里已经被虫蚁蛀成了空洞。

  晏菀青从来没觉得成为大总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她万万想不到,这个梦想与她的距离比想象中更为遥远,远的她连前路都看不清晰,甚至于,可能只会在梦里实现。

  在这短短一年里,她的生命闯入了很多人,最终能停留的却少之又少,大部分都只是匆匆划过,留给她一个燃烧殆尽的背影。

  阮玉铭深深嫉恨着身为哨兵的房其琛,为了平息妒心带来的怒火,甚至不惜变成了自己所唾弃的怪物。

  “女巫”懦弱自私,抛弃青梅竹马的恋人,躲在黑街苟且偷生,最终坠崖而死,可他研制的药物已经化为了可怕的瘟疫,带走了更多人的性命。

  大总统卡特罗深谙权衡之道,以近乎冷酷的方式统治这个国家,将所有的痛苦与牺牲都视为天平上的砝码,但也没有逃过被下属背叛而死的命运,成为可悲循环的一节。

  还有仅有一面之缘的379号哨兵,她记不得他的模样,也记不住他的名字,可她忘不掉他在火车车厢里向她阐述理想时的狂热与绚烂。

  “我忠于这个国家,无关于总统和贵族,只是单纯的、执着的、忠于这片土地而已!”那个因反抗强权而被关进炼狱岛的青年如此对她说道,“如果牺牲我一个人,能够拯救更多的人,那么我甘愿赴死。”

  而最终,他死在了罗杰斯要塞,连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

  像他这样的人并不在少数,也包括了她在暗哨第七队的同僚们,晏菀青体会不到莉安和托马斯明知必死无疑却开着货车冲向国史馆时的心情,但他们死亡时盛放的血花却永久的烙印在了她的视网膜上,而到了如今,她连卢克都失去了。

  如果说这就是哨兵和向导既定的命运,如果说他们都是为了信仰而死,那么被这些人视为信仰的一号哨兵呢?

  她精心策划了自己的死亡,然后让儿子带着所有下属叛出了王国。

  所以说,在生命的最后,连你也放弃了这个国家吗?

  在矗立的墓碑前停下,晏菀青托着衣服退到一边,看着人们将装有房暄容的棺材缓缓放入挖好的墓穴。棺材并不沉,毕竟它的主人已经被人砍去了头颅,可哨兵们还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鲁莽的行为会破坏“神明”最后的路程。

  哪怕,“神明”最终决定抛弃他们。

  西北军司令站在她的身畔,像一座沉默与巍峨的大山,他凝视着缓慢下沉的棺材,像是在哀悼一个时代的结束。

  “去吧,”在棺材彻底进入墓穴后,他推了一把晏菀青的腰,“去送她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