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 连锁反应Surprise(1 / 2)
Q 「对惊奇派对的反应。」
平凡的男高中生「唔哇!吓我一跳!」
平凡的女高中生「呀啊~~!做……做什么啦……这样会不好意思……!」
成熟的女高中生「实在青春!充满青春气息的尝试!」
自称☆天才编剧「演出不够犀利。老套,了无新意。」
罪犯「人好多……吓了一跳。还以检调人员终于找上门了。」
1
喀咚!
我随着这个响亮的声音清醒。
发出声音的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似乎是身体大幅弹动撞到桌椅,就是打瞌睡时偶尔会出现的那种「抖动」。
心脏以十六拍的节奏激烈跳动,仿佛剐作了一场恶梦。
前方是瞪大双眼的千种学姐,旁边是吓到的有理,斜对面的座位放着斑海豹布偶。
正在进行社团活动——?
我反射性跳起来,顺势拍向桌面。
「现在几点?今天几日?」
千种学姐大大的双眼睁得更大。
「还会是几日,就是十五日啊……轮……轮回学弟,怎么了?」
「情人节隔天……茧呢?」
「茧……茧的话——」
「找我?」
茧从通往准备室的门后探头。
一如往常面无表情,没有激动的样子,也没有想杀人的样子。
我愣在原地,一时说不出话。
有理总算从惊吓中恢复,频频拍打我的背。
「别吓我啦,色狼!照例又在妄想色色的事情吗?」
「没有!别讲得像是惯犯!」
「轮回。」
茧快步走来。由于刚发生那种事,我不禁提高警觉。
「茧……什么事?」
「不介意的话,可以尽情拿我当成情色妄想的配菜。」
「你形容成配菜很猥亵!」
「轮回脑中的我总是全裸。」
「茧也把我当惯犯?别对我下暗示!住手!我的大脑被侵蚀了!」
「下——下流!不准你玩这种色狼游戏,恶心!」
「游戏是什么意思?我才想问,有理你在妄想什么?」
「轮回学弟,听我说,要好好区分妄想与现实——」
「我还没有做任何事!我没有前科!」
我以机枪扫射的吐槽,迎击交叉炮火的搞笑攻击。
我放声大喊,内心则是松了口气。
是一如往常的社团活动。一切依旧。
千种学姐、有理、茧——都和往常一样。
「好~~那么保持肃静!今天的社团活动要开始了!」
学姐开心发出宣言,「丧女会」一如往常开始运作。
我难得没把学姐说的话听进去,径自思考。
一切都是……梦?
我注视自己的手。肯定没错,我活着。
借用艾的说法,就是三次元人。彻彻底底,毋庸置疑。
在高元界的体验,都是我的妄想?
——搞不懂。
茧毒杀我那一瞬间的恐惧与痛苦,依然留在体内。
不过,像这样待在日常之中,就觉得极度缺乏现实感。何况四次元是什么?高元界是什么?况且,茧怎么可能向我示爱?自以为是也要有个限度。
一切都是梦。
肯定如此。茧不可能是杀人魔,不会有这种荒唐事。
我放弃思考,一如往常在学姐说话时打岔。
忘记恶梦,尽情享受我的日常。
然而胸口隐隐刺痛,如同有根剃忘记拔除。
社团活动于下午七点结束,我们各自解散。
茧似乎还想做实验,表示要留在社办。我不禁有点在意而检视药品储藏库,没找到NaON这个标签的瓶子。
哈哈,说得也是。氰化钠对高中生来说太危险了,那种东西只存在于推理小说世界。
我松了口气准备离开,茧忽然拉住我的手。
她脸颊泛红,像是闹别扭般噘嘴。
「今天早上为什么没来?」
瞬间,我的心脏停止跳动。
我缓缓吸气,吐气,好不容易发出声音。
「……抱歉,我睡过头了。」
「好过分,轮回不是人。」
茧鼓起脸颊赌气,接着稍微扬起嘴角微笑。
「明天,也会等你。」
平常不会笑的茧,露出极为稀有的微笑。我心花怒放想让脑中硬碟大显身手,但内心冰凉透顶,无法变成这种心情。
我和茧道别后来到走廊,检视手机简讯。
今天早上,茧确实传了简讯叫我过来。
寄件备份匣留着一封道歉信。看来正如刚才的随口辩解,今天早上的我「睡过头了」。
我总算领悟到,自己位于什么样的世界。
情人节晚上,我们一起放学回家,茧没有做实验。
茧没死,我与有理也没被波及,到这里都和那时相同。此外,本应在今天早上遇害的我,因为睡过头而依然活着。
茧是杀人魔。艾实际存在,我去过的高元界也是真的。
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会复活?为什么活过来了?
……原来如此,是那个!那就是原因!
我紧咬嘴唇,回想不久之前的记忆——
2
直到复活前一刻,我都和艾在一起。
而且,我亲眼看见三次元的我被茧毒杀。
晨光之中,被茧喂食毒巧克力的我轻易断气。
身体稍微痉挛,接着肌肉用力抽搐。
茧默默俯视我的死状。
她的眼神闪闪发亮,似乎很陶醉。
……不,不只如此。茧在哭。
没有眨眼,潸然落泪。比我至今看见的所有泪水都要悲伤。
哭泣的茧,脸上挂着笑容。
以满足的表情表达内心的饥渴。
大概哭了五分钟之后,茧用白袍袖子擦泪,用备用的面纸擤鼻,接着总算采取行动。
首先将巧克力包装收集起来迅速清理掉,接着把我的脚夹在两侧腋下拖行。
拖行方向是准备室,应该是要暂时隐藏尸体吧。
四次元的我目送茧离去,当场瘫倒。
「原来……茧是……杀人魔……」
「真难看。」
艾以丝毫戚觉不到慈悲的声音,冰冷地扔下这句话。
「你拼命要拯救的对象却对你下毒,真滑稽。」
……对,很难看,无比滑稽。
「那个女生是杀人凶手,而且是杀人成瘾的精神疾患。」
我恍惚地仰望艾。艾美丽的脸上没有浮现嘲笑或侮蔑,只是静静地,有点同情地看着我。
「啊——」
忽然间,艾的视线落在地面某处。
我的怀表掉在那里。似乎是三次元的我死掉时从内袋滑落的。我无法压抑情绪,以挖苦的心态出言讽刺。
「茧那个家伙留下证据了……既然这样,真希望能够和怀表一起人土……」
「……区区猪仔居然有这么不错的嗜好。那是你的?」
「是母亲的遗物,但现在成为我的遗物了。」
我如此回答的瞬间,艾的心情变差。
「又是亲人又是朋友,你的脑袋真让人不敢恭维,烦死了!」
她不悦地扔下这番话,做出踢飞怀表的动作。
「人们就是因为相信这种脆弱的羁绊,才会遭受背叛而受伤,就像你一样!」
艾向我投以坏心眼的目光。即使是这样的双眼,她依然美丽。
艾的母亲是怎么样的人?话说,她有亲人吗?
「真是无药可救的猪仔。居然想拯救杀人魔,简直疯了。你干脆在复活之后杀了她吧?」
「……你以为我做得到这种事?」
「做得到。你看。」
艾揪起我的耳朵,将时间往回卷。
随着投身于水流的感觉,风景逐渐改变。
裸露水泥墙围绕的房间隐约映入眼帘。房里摆放垂叶榕盆栽,尽可能缓和冰冷的印象。
我很熟悉这种装潢——这是理所当然,因为这是我的房间。
躺在床上的,是三次元的我。
我把四个盒子摆在身旁笑嘻嘻的。嗯,我能体会这种心情。这是我第一次收到这么多个巧克力,不过有一个是男生给的。
但我绝对没有感到百分百满足。
三次元的我落寞地叹气。
其实,我还想要收到一个。在我收得到这么多巧克力之前,就有一个人对我灌溉了满满的爱——是母亲。
而且,二月十四日是母亲的忌日,何其讽刺。
我沉浸于感伤时,艾走到三次元的我身旁,将嘴唇凑过去。
「艾?你要做什么?」
「很简单。眼前像这样陷入万人迷错觉,露出色眯眯表情自以为是的可怜变态猪仔——」
「只是想臭骂?那句冗长的修饰语句是怎样!」
「这只猪仔在隔天早上,将会因为早起而被茧杀害。所以别让他去就行了,只要推动他熬夜就好。例如——」
「够了!你别讲话!」
「什么……要我别讲话?你以为你是谁?是你问我做不做得到,我才亲切地教你耶!」
「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不准你用杀害茧的方式解决问题!」
我推开艾,瞪着三次元的我。
思考吧,花轮回,好好思考。
现在的我能做什么?
能为杀人魔茧,以及千种学姐做些什么?
「——呵呵,原来如此……就是这样!」
「真是令人不舒服的猪仔,才以为你生气了又忽然噗噗笑。」
「我没有那样笑吧!」
艾一副看见毛毛虫的眼神,但我不以为意地继续笑。
「很简单嘛……艾,如你所说!」
我踏步踩出声音,张开双手。
「世界可以改变!」
「——」
「所以,我要阻止!阻止茧杀人!」
艾轻轻上具的是轻轻一笑。
「就是要这样,你才是有点可看之处的猪仔。」
「结果还不是猪仔!」
不,是猪仔或是什么都好,总之我要拯救茧!
我胸怀决意,意气风发地放话。
「我要改变茧的过去,不惜挑战历史,颠覆这个世界!」
意气风发的这番话,具备比我所想像更强烈的「想法」——
看来,我的话语寄宿着言灵。
证据就是三次元的我脸色大变。
「啊,历史——我忘记写世界史作业!」
三次元的我从床上跳起来,把书包里的东西倒在桌上。
堆起世界史的资料书,打开笔记本看向墙上时钟,时间进入深夜零点,一个不小心可能会没时间睡觉。
我与艾一起露出脱线的表情,看着三次元的我写作业。
下一瞬间,我被高元界驱逐。
3
回过神来,我回到三次元世界。
以三次元人的身分,一如往常参加社团活动。
我在高元界经过的时间整整一天——实际时间也相应前进,我在社团活动时段复活。
我冒失的一句话,改变我自己的命运,因而活了过来。
当时感受到的失望,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我对自己的愚蠢无言以对,甚至想揍死自己一了百了。
茧或许能得救,我却没能拯救。
茧依然是杀人魔。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我连忙摇了摇头。不,还没,我还没放弃。
如今我知道高元界的存在,因此稍微抱持希望。要是能再度前往那里,就有机会拯救茧。
所以思考吧。思考现在能做的事。
我冲出走廊,漫无目的大喊:
「艾!」
我拼命呼唤。
「艾,你看得见吧!听得到吧!回应我啊!」
没有回应,取而代之的是耳朵生痛的宁静。
「……不行吗!」
我忍不住捶墙。即使艾听见我的声音对我说话,三次元的我也无法认知。
「可恶……该怎么做……?」
即使改变世界,茧现阶段依然是杀人魔,我和这个杀人魔读相同学校,生命当然有危险。
「首先应该确保生命安全……?」
对。为了我也为了茧,不能再有人牺牲。既然茧是精神疾患,就得让她接受合适的治疗。
为此必须取得她杀人的证据。幸好——先不提这种形容是否适当,但茧老是在玩危险药品,只要报警请警方侦办……?
不,不行。茧比我聪明许多。她是否留下明确的证据,能够从其他角度切入调查?
话说,是否有人比我先遇害?
茧是爱好杀人的精神疾患,这始终只是艾的意见。
不过,如果是事实呢?
茧应该反复杀人至今,因为她自己说过。
「对茧来说,人类分成两种。一种是丝毫不感兴趣的人,另一种是……」
想杀的人!
在茧心中,杀意等同于爱情。这么一来——
「千种学姐与有理有危险!」
不对,千种学姐或许没问题。学姐至今一直和茧在一起,茧却没杀害学姐。茧依赖学姐,学姐有如她的母亲,或许只有学姐是她不敢轻易下手的对象。
这样的话,目标就是我——或是有理。
……逃走吧。至少要让有理逃走,逃得远远的。也可以请继父收容她。
慢着,不过,等一下。
先不讨论精神疾患的问题,茧真的是杀人凶手吗?
或许高元界只是我的妄想,我只是作了一场逼真的恶梦。
仔细想想吧,那样的茧有可能是杀人魔吗?她可能杀害我吗?
茧怎么可能会以杀人戚受快乐……
到了这个地步,我依然像这样迷惘。
我想确认真相。不过,要如何确认?
可以直接问茧吗?问她是不是杀人魔?
不,肯定不行。即使我委婉询问,她也肯定会起疑。如果茧真的是杀人魔,有人调查她秘密的时候,她会立刻察觉。
既然这样——对了!
我有一个人选,能在不被起疑的状况下问到真相。
她口风很紧,深思熟虑到无谓的程度,对茧熟悉得令人毛骨悚然。
我拿出手机,迅速传简讯给雏子。
4
「轮回学长居然主动传简讯给我……这是梦吗?如果这不是梦,学长真的不小心记得我这样的人,我将下定决心不惜从窗户跳楼,借以证明这不是梦。」
这是她的回复。
「慢着,不可以不惜做这种事吧?不只如此,我从来没忘记你啊?」
明明当事人不在我面前,我却不由得吐槽。
我已经返家,待在自己的房间。
我传简讯的对象是雏子,挂名参加「丧女会」的最后一名社员。
「希望你将茧的事情告诉我。例如曾经和茧来往的人们。」
我寄出这样的内容,随即收到回复。
「……这是不才小女子的猜测,难道轮回学长对茧学姐感兴趣?」
「嗯,尤其是人际关系。」
「是……性方面的关系?」
「不是那么露骨的路线!只是因为我昨天收到她的巧克力。」
「这件事我实在难以殷齿,不过四月一日应该在下下个月……」
「我知道!总之,不只是茧,大家都送我了。」
「啊啊——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轮回学长一生一次的全力搞笑,我却只能回以这种草率的反应,实在是非常抱歉……」
「这不是搞笑!我真的收到了!」
我以手机拍下三盒巧克力,把照片当成附件传过去。
短短几十秒之后,我收到一封莫名亢奋的简讯。
「轮回学长,恭喜您!我一直相信像轮回学长这么出色的人,肯定会迎接人生仅此一次的桃花运!」
「不准假装称赞却煽动我绝望的情绪!」
下一封回信隔了一个多小时才收到。
我心想,这个速度以雏子来说挺慢的,结果收到一封内文很长的简讯。
「茧学姐报告(摘录)。」
摘录是怎样?我如此心想并继续看下去。
「毕竟是我这种懒惰丫头写的报告,许多部分令人不忍正视,请以宽容心态体谅。」
「慢着……我又没有要求像侦探那样进行身家调查……」
「若是不合轮回学长的意,为了安抚学长愤怒狰狞的情绪,不肖小女子我愿意支付慰问金。只要不嫌弃这具干瘪未发育的身体,请您尽情蹂躏。」
「不不不,我才不会这么做!以为我多穷凶恶极吗?」
我如此吐槽并卷动画面。长长的开场白之后是一篇数倍长的报告。依照内容,茧她——
「就读国中之前,几乎都是在家里生活,由家庭教师浅水小姐(女大学生,空窗期两年)教她功课。」
「为什么你连家教的空窗期都知道!」
我基于不祥预感而发抖,继续卷动页面看下去。
「就读学园的国中部之后,浅水小姐忙于求职而离开,改由千种学姐带她读书。当时和座位相邻的笹森小姐(梦想成为偶像的少女,背上有三颗痣,后来变四颗)成为好友。」
「为什么你知道她朋友身上有几颗痣?为什么还知道后来变多?」
我感受到毛骨悚然的寒意。这封简讯确实令人不忍正视……
「升上国二之后就和笹森小姐疏远,在国二的第二学期,笹森小姐家因为市区规划被迫搬离,笹森小姐就此转学,推测是因为亲近茧学姐而遭天谴。」
「讲出这种黑心感想了!你果然是跟踪狂!」
「顺带一提,雏子不是所谓的跟踪狂。何况我这种等级的家伙不敢如此自称……(羞)」
「这家伙写简讯还考量到吐槽的时机!而且她居然尊敬『跟踪狂』这种称号!」
雏子就像这样,条列至今亲近茧的友人记录。
千种学姐曾经说「我与茧一直以来都是孤单两人」,不过似乎比预料的稍微乐观。要是茧的沟通能力稍微好一点,应该会有许多朋友。
——我想到这里惊觉不对劲。
我微微颤抖,重看雏子寄的这封简讯。
浅水:因为就业而疏远。
笹森:因为转学而疏远。
桥本:打伤人而退学,因而疏远。
齐藤:骨折住院至今,因而疏远。
长谷:因为转学而疏远。
三木:转学。
今井:也是……转学。
「……这是怎样?」
不知何时,我紧握手机的手惨自如蜡。
疏远的理由各不相同。同样是转学,也是基于父亲失业或出国长期留学等理由被迫转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