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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2 / 2)


  她想起一句话,伺候过官家的女人,这辈子都是不能再与其他人在一起了。

  难怪徐长续会如此疯癫,试问这天下又能有谁?愿意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离自己而去。

  “大错已成,无力回天。”韩玦面不改色,缓缓说道。

  阮阮瞧见,韩玦嘴角已然被徐长续的重拳,打出了血迹。

  她的心,莫名被拧在了一起。

  现如今,杜敬业当权,他伺候今上,而今上又常常放纵自己的性子做些出格的事情,他的日子,一定过得很不容易吧?

  宫中日子,已是艰难无比,此刻明明是今上多情,他却受了牵连,无辜被徐长续指责。

  他心中一定也很委屈,只是苦于无处诉说,唯剩隐忍。

  阮阮懂他,却因为懂他,更是为他心疼。

  “无力回天……”徐长续喃喃。

  一个大男人,闻言间泪夺眼眶,再不顾仪度,当着芙蓉阁来来往往的众人,崩溃大哭。

  芙蓉楼里,都是买笑之人,看到他的颓态,只以为他喝醉了耍酒疯,曹不休上前扶他,用男儿有泪不轻弹劝说他,但仍被他一把推开。

  “你不明白。”

  徐长续引袖拭泪,可泪珠子却似断了线般,怎么都擦不尽。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间,他缓缓举手附在唇边,张口向楼上呐喊。

  “阿沁,你放心,我会永永远远陪着你,无论你喜不喜欢,稀不稀罕,我都陪你,必不让你孤单。”

  他意态疯狂,引来所有人的围观。而就在这时,楼上珠帘轻响,随后落下来一条带着一抹猩红的帕子。

  “做什么要死要活的样子,我何时喜欢过你?”清脆女子的声音,慵懒响起。

  阮阮终于在这属于徐长续一个人的兵荒马乱中,见到了曹不休口中的慕行首。

  第66章 伤情

  纯白帕子落下, 上面的血迹绽放如冬日隐在墙角的红梅,幽冷,高远,拒人于千里之外。

  徐长续先是仰头看她, 待见到落在地上的帕子时, 他微怔, 面色僵硬,有片刻怔忪, 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感情。

  他在袖下握紧了拳头,而后默默上前,将落在地上的帕子捡起,隐于袖中, 随后又一次仰头看她。

  他似下定了很大决心一般, 勉强挤出一丝比哭泣还难看的笑容, 但其中宠溺,却如汪洋大海。

  “真是胡闹,女儿家的这种东西也是能随便扔的?”他说。

  就在他抬头说话间, 两行滚热的泪水从他眼角垂了下来, 坠在了他宽厚的两肩。

  阮阮想, 那里本该是让慕行首依靠的地方,可谁知竟然承载了他自己的眼泪。

  徐长续的父亲,原是太常博士又兼转运判官,徐长续本人,更是聪明异常,曹不休曾言,他六岁便能背诵诗词, 七岁更可以写诗作文。

  而论长相,徐长续丰姿秀美,颜如冠玉,看上去清冷,实则却是潇洒疏朗,坦荡豪气之人。

  只是后来,家道中落。

  说起他的家运,倒是与今上有很大关系。

  今上初登基时,太后不许今上与先皇相见,徐长续的父亲看不过,上书请今上做天下人的表率,应该多多前往探看先皇。

  今上看了他的书信,很是感动,并偷偷前去看了先皇,父子相谈甚欢,今上感念先皇大义,又见先皇居所清贫潦倒,心中不忍,常常暗自垂泪,并又偷偷去看了他几次。

  此事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竟被太后知晓,她大发雷霆,一怒之下,以徐长续父亲为例,杀鸡儆猴,将他贬黜至偏冷寒凉之地,没过两月,他父亲便于惊惶中遗憾离世。

  而徐长续本人,更被太后指责,终生不得入朝为官。

  终究不过是太后和今上的家事,却连累了整个家族的命运。

  徐长续对国朝心灰意冷,仕途无望,便转做了商人,经营私盐生意。

  天下之赋,盐利其半,宫围服御,军饷,百官禄傣皆仰给焉。

  徐长续就是有意做私盐,与朝廷对抗。

  他生性疏狂,不受拘束,这点与曹不休很是相投,曹府被抄后,常受他照拂,曹不休跑漕运,二人更是同风同雨,曹不休极为欣赏他坦荡,大义。

  阮阮往常见他时,他也都是爽朗洒脱的,可今日情形,真的出了阮阮意料。

  “徐长续,你是不是傻啊?你看不懂那是什么吗?”

  慕行首散着一头青丝,身上只随意披着一件轻薄的大红褙子,像极了女子新婚的嫁衣。

  她又生得极美,眼角眉梢都带着风情,应是刚刚经历了云雨,面上潮红未退,反给她增添了许多慵懒滋味。

  只是美人如霜,一开口,说出去的话,冻成了冬日冰凌,一根根直刺人心。

  她的决绝,尖酸刻薄,徐长续听了,不怒反悲。

  他久久凝视着楼上之人。

  她居高临下看他,任清幽夜风将她的发丝吹乱,她很瘦,一字锁骨清晰可见,媚眼如丝,宛若水墨中人。

  阮阮瞧,此情此态,像是恋人在做最后的诀别,而徐长续尤不死心,仍在做着垂死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