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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2 / 2)


  那人答道:“接到您的消息,属下快马加鞭就赶过来了,一路不敢耽搁,堪堪在前日深夜时分到了此处,昨天早上才入城。”

  迟长青道:“路上奔波,辛苦你了。”

  那汉子连忙道:“您的事情,便是属下的事情,不觉得辛苦。”

  他顿了顿,才又说起其他事情来,道:“您离开后,京师戒严三日,风声才堪堪过去,李奕受了伤,被皇上责难办事不力,如今已羁押在府中,想来撤职是早晚的事情。”

  闻言,迟长青没什么表情地道:“没有那么容易,李奕此人,我比你们了解。”

  他不欲多言,只是道:“此后你们不要去招惹他,转告潘杨一声,让他记得我说过的话,你们从前是如何,日后还是如何,不要多生事端,免得惹祸上身。”

  那汉子终于有些着急了:“将军,您真的就要走了吗?”

  “嗯,”迟长青看着昔日的属下,淡声道:“要走,京师非我能久留之地。”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偌大个八尺男儿竟红了眼眶,连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迟长青便叹了一口气,对他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只要活着,日后总有再见的时候,不必难过。”

  那汉子便强忍着泪重重点头,迟长青等他平复了情绪,才说起正事,问道:“你来之前,可告知了雍王那边?”

  汉子道:“说了,但是别院防范很严,属下并未见到雍王殿下,只接触了王府的一个管家,让他想办法去递消息了。”

  迟长青唔了一声,没有说话,那汉子便道:“您要属下怎么做?尽管吩咐便是。”

  迟长青有些走神,听了这话,便道:“我会把人暂时安顿在临阳城,你在这里护着她,等雍王派人来接应。”

  那汉子迟疑道:“可雍王眼下双腿俱断,不良于行,已是自身难保,如何能来接应?”

  迟长青道:“他会有办法的。”

  汉子忍了忍,欲言又止,迟长青抬眼看他,道:“说。”

  那汉子便道:“容属下直言了,这洛氏女是将军——您用十万兵权换回来的,为何最后却又送回给雍王殿下?”

  迟长青淡淡道:“她本就是要与雍王定亲的,自当回他身边去。”

  那汉子忍不住道:“可此一时,彼一时,别说还没定亲,就是真定亲了又算得了什么?若是雍王厉害,他的未婚妻何必要等到您出手来救?”

  迟长青凤眸一抬,看着他,道:“当年我们迟府欠了雍王一个大恩,我救她的原因之一,不过也是想还这份恩情,若是没把人送回他身边,又怎么能叫还?”

  汉子哑口无言,迟长青说的是整个迟府,那必然就是大恩了,这不是他能置喙的事情,憋了一会,他又道:“那您不如也在临阳城休息一段时日,等京师派了人来,亲手将洛氏女交给他们,属下再护送他们离开,这样一来,也好叫雍王看见您的诚意,方才不负这番苦心。”

  一想到那可是用十万兵权换回来的恩情,便是汉子再如何胆大心大,也不免有些忐忑,怕办砸了差事,叫他们将军功亏一篑。

  岂料迟长青却摇了摇头,道:“不了,我不能久留。”

  直觉告诉他,再多留几日,就舍不得走了。

  月光虽美,却不是他的月光。

  第14章 大清早的就给我送一份这……

  到了晚上,迟长青来找洛婵的时候,她正趴在窗边往下看,临阳城里万家灯火,将长街照亮了,这里虽然不如京师繁华,却自有一种闲适气氛,夜里的街上少行人,那个卖糖葫芦的老头儿也不见了,只剩下清冷的月光映照着这座城。

  迟长青唤了她一声,洛婵应声回头看着他,眨了眨眼,露出几分疑惑神色,迟长青淡淡道:“该用晚膳了。”

  洛婵点点头,把窗合了起来,迟长青沉默片刻,又问她道:“今日吃了药,可觉得喉咙好些了?”

  洛婵摇首,她还是发不出声音,迟长青便道:“想是药效慢,要多吃几副。”

  他顿了顿,又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洛婵有些好奇,他们才刚刚来临阳城,人生地不熟的,迟长青要带她去见什么人?

  她跟着迟长青去了隔壁的房间,刚刚才推开门,屋子里坐着的汉子便站了起来,唤了一声:“将军。”

  洛婵在迟长青背后探了探头,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样,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四方脸,浓眉大眼,体格健硕,生得有些粗犷,他唤迟长青为将军,想必就是他昔日的下属了,为何会在临阳城?迟长青又为何让她来见他?

  那人朝这边看来一眼,不知怎么,洛婵心里突然升起几分不安,这不安让她忽然想到了当初洛府的变故,官兵们冲入府中之前,她也是有这样的预感。

  洛婵下意识牵住了迟长青的袖角,转头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中写满了疑惑,若是能说话,她恐怕就要立即发问了。

  迟长青看着少女微微仰起的脸,解释道:“他叫朱闻阳,是我曾经在军中的近卫,武艺颇高,昨日到了临阳城。”

  洛婵有些迷茫,但还是对那人礼貌颔首示意,随后便听见迟长青道:“他会护着你,在这里等到雍王派的人来,到时候自有人安排你的去处。”

  洛婵呆住了,像是没听懂这话似的,随即拉过他的手,急切地问他:那你呢?

  迟长青薄唇微抿,看着她面上的惶然之色,告诉她道:“我要回川南老家。”

  话一旦说出了口,后面的就容易了很多,迟长青继续道:“你与雍王本有婚约,他对你有意,想必日后会对你好,虽然如今他式微,但我想,要护着你还是不成问题的,再者,你这哑疾患得莫名其妙,寻常大夫束手无策,但是有雍王在,必然会为你请来最好的大夫。”

  说这些话时,他的表情十分冷静,条理清晰,显然是早早就做好了这样的打算,洛婵惶然地看着他,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应,她只知道,从明天开始,他们就不能再继续同行,一想到这个事实,她心里就难过极了。

  少女的眼圈红红的,黛眉微蹙,她拉着迟长青的手,想写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下笔,才这么短短几日,她就已经如此依赖这个男人了。

  迟长青望着少女的发顶,静静地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她的话,他凤眸微垂,慢慢地抽回了手,心里平静地想着,她不会哭的。

  小哑巴并不像看起来那样柔弱,甚至每次的反应都会令人意外,最多难过一两日,她就会恢复如初,他们相处过的这段日子便成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回忆。

  男人的嗓音微沉,淡淡地道:“行了,去用晚膳吧。”

  旁边站着的朱闻阳看了看他家将军,又看了看那沉默不语的洛氏女,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家将军的心情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既然如此,为什么又非要把人送回去呢?实在令人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