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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2 / 2)


  两人都记起上一次的谈话,心照不宣地笑一笑。

  夏梦说:“不仅给你送花,我这儿也有小礼物。”

  江绾绾问:“那你怎么处理的,不会都收了吧?”

  夏梦说:“收,干什么不收,好歹是人家的一份心意,等他接戏生日我还要回一份大礼。圈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说不定哪天就有用到的地方。”

  江绾绾听得直摇头,砸吧嘴巴道:“你这个人太精明,什么都要算计到,身边有一点资源都要抠得干干净净。”

  夏梦佯怒:“你清高,那你把这次封面的机会让给其他人。”

  国内一线女刊的十月单人封,何其珍贵,何其重要,多少女星打破了头都抢不到,是夏梦为了弥补江绾绾特意求来的。

  江绾绾当然不肯让,假大方都不敢,搂上夏梦一口一个亲姐姐:“我年纪轻不懂事,您别跟我斤斤计较啊。”

  夏梦腰一扭拱开她,说:“装什么嫩呢,明明就比我小一岁。”桌上手机响,她俯身过去看一眼,立马回头朝人眨眼睛:“说曹操,曹操到。”

  江绾绾比出个“周潇”的口型,夏梦点点头。闹归闹,她知进退地往外走,轻声道:“那你忙,我先出去了。”

  周潇为的还是穆子川电影的事,旁敲侧击地要夏梦帮帮忙。夏梦懒得再涮他,实话说道:“你有什么事直接联系穆导吧,我跟他不太熟。”

  人是很奇怪的,没撞见之前,不管周潇想象力怎么丰富,也不可能把夏梦和穆子川联系到一起。可一旦有了预判,无论当事人怎么否定,都变成了推诿。

  周潇软着声音道:“我理解的,梦梦姐,以后电影的事我不再向你开口。今天给你打电话,主要也不是为了让你给我说好话,就是想跟你聊一聊心里话。”

  他都这么说了,夏梦没理由硬生生拒绝,摆出聆听的姿态:“你说吧。”

  周潇说:“我十六岁就入行了,为了走到今天这一步,足足跑了八年的龙套。现在虽说立住一点脚了,却是靠综艺吸来的粉,我嘴上不说心里清楚,这样的人气就是一团泡沫,不知道哪天就破了。”

  他声音更低了:“我是农民的儿子,穷苦出身。从小都是捡哥哥的衣服鞋子穿,长到十岁,才有属于自己的第一件小褂。那时候的愿望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就想挣两个钱盖栋小楼,娶个媳妇,不用整天挨欺负。”

  “后来误打误撞进到圈里,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这么精彩。开始想着拍好戏,留点名,以后有人想起我,说一声这演员还不错。可是圈里的环境你也清楚,像我们这样没背景的要出头,真的太难太难了。”

  夏梦明明知道周潇是以进为退,却不得不承认被这些话打动了。

  娱乐圈就是这么残酷,想要站稳脚跟,资源实力跟运气缺一不可。而资源又在是所有条件的基础,没有作品的曝光,想要出头简直是痴人说梦。

  好比邱天尽管是个新人,甫一出道便是大片加身,资本市场力捧。旁人一生都等不到的机会,对他而言可能只是打几个招呼的小事。

  他的一切来得太过容易,失去的时候也不痛不痒。

  只有真正底层摸爬滚打爬上来的人才知道成功有多珍贵,活着的每一天都战战兢兢地像是在悬崖峭壁上行走,因为一不留神就可能落下山崖。

  可就是这样拼命地攀登,拼命地活,最终可能也只是站在了别人的起点,仍旧被人远远甩在屁股后头。

  夏梦再开口的时候,语气缓和了许多:“周潇,我心里其实很想帮你,可穆导那边,我真的无能为力。”

  周潇说:“我明白,就是心里憋得慌,想跟你聊聊。”

  “看开点就好了,你现在的成就,已经是很多人仰望的目标了。高处不胜寒,那些站在顶峰的人,未必没有自己的痛苦。”

  “难道一点都不努力,就直接接受失败的结果?”

  “接受失败没什么不好啊,明明知道努力还会失败,那才傻呢。人生这么短,安然地接受自己是个loser,不好吗?”

  周潇很快挂了电话,夏梦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不会再接到他的来电。

  周潇原本是想拿出丧气来博同情的,可没想到夏梦比他还丧。她不仅不以丧为耻,甚至还有一些小自豪。

  夏梦一边想,一边笑,刚刚放下去的手机又响起来。官泓在那边抱怨:“跟谁聊天呢,打了好几个都说在通话。”

  夏梦听到他声音就想忍不住扬嘴角,抬杠道:“什么聊天啊,工作忙着呢。手底下百分分钟来万的流水,金牌经纪人好吧。”

  官泓真挺捧场的,说:“了不起。”

  “你在干嘛呢,这么晚也不睡觉。”

  “正在太平洋上飞着呢,至于为什么不睡觉……”官泓看了一眼私人飞机里金发的空姐,确认没人能听懂中文:“是因为想你。”

  两个人在一起七年,除了婚姻嫁娶的话没说过,什么甜言蜜语都说尽了。

  可每次只要官泓温柔的声音出现在耳边,那种酥酥麻麻至战栗的感觉就一定会牢牢锁定住夏梦。

  他的手里好像掌握着她情绪的开关,只要轻轻一钦钮,她哭也笑,悲也乐。

  夏梦低头抠着手指,说:“你最好是从太平洋上往国内飞的。”

  官泓轻声哄:“对不起,梦梦宝宝,还要请你再宽限几天。我要先回一趟家,我已经超过半年时间没和我父母同桌吃饭了。”

  夏梦直哼哼:“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就原谅你一次,免得被说成是狐狸精,迷得他们儿子连家都不肯回。”

  官泓笑起来:“把我迷得七荤八素,你可不就是狐狸精吗。”

  夏梦笑一笑,想起其他事:“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最近我也有点想回家。有人告诉我人的脾气秉性都与原生家庭有关系,我想回去找找看答案。”

  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她整天都丧气满满。

  官泓跟夏梦交往以来,很少听她提及自己的家庭。不过单是想想能把她逼得多次离家出走,就该清楚不会是什么正常的家庭。

  他唯一知道的是,她出身在一个单亲家庭,妈妈因为种种原因,经常会对她动手。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她的身上有很多伤痕。

  官泓自小生活在一个父母和睦的家庭里,很难理解为什么会有如此狠心的妈妈,舍得对自己唯一的血脉下这样的狠手。

  他本能排斥夏梦跟过去有联系,幸好她也很少会回家。每到过年不得不回去,总是一刻不停地跟他聊天,大年初一晚上就迫不及待回来。

  空姐此时端来一杯温牛奶,官泓礼貌地朝她点一点头。他想了会,说:“这样好不好,等我下次有空,陪你回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