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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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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极宫。

  案上的灯是日夜长明的,烛火明亮。案上一叠奏章,在案牍之间重重累高,一本本经由朱批裁决,堆满一侧。

  案上有一方青金石的镇纸,压在白宣的一旁。案下跪着两个官服女子,俱是四十余岁的模样,身材不复青年时矫健优美,但也稳重标准,似是颇有学识。

  这两人,一个是当朝的尚书左仆射周虹,周贵君的亲生母亲。另一个则是刑部尚书江箬雯,她的嫡子似也在此次大选的候选之列。

  殷璇坐在上首,拿着手中的御笔朱批,面无表情地碾动了几下,听着下面苦口婆心的恭敬陈词。

  “请陛下三思!那蛮族之子,怎配得上四卿之一的位子!”周虹俯首进谏,话语未半便被一旁的女声打断。

  “周大人说得好听。”江箬雯冷笑一声,“羌王之子嫁予我朝,陛下仁厚施恩,岂不两全其美。谁不知道你这个老匹妇安得什么心?依臣之见,赐予四卿之位尚且不够,不如以侧君之礼聘之,表明态度,使羌归心!”

  周虹让她堵了一句,还欲再辩之时,骤然见到殷璇移动过来,逼压至面前的视线,登时噤声,只道:“还需陛下裁断。”

  江箬雯被圣上视线一扫,也觉全身发冷,惧不敢言,但她并非胆小怕事之人,仍道:“请陛下下旨。”

  殷璇在上方看了一会儿,屈指慢慢地敲着案牍边缘,道:“吵得孤头疼。”

  这句话不轻不重,却教两人冷汗直冒,忍不住后悔方才太过全情投入,争端过重。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等着殷璇下一句话。

  瘦长指节磕在案边,敲出闷闷的响动。殷璇向后倚坐,似是想了一会儿什么,随后道:“就按四卿之礼相聘吧。外族进献,但本朝不能失礼。”

  她处置了这事,又提起另一件:“至于那些俘虏奴隶,充军不必,教羌以物相易吧。”

  一提及此事,周虹和江箬雯倒是都出了奇的一致,又来了精神似的叩首进言道:“陛下万万不可!此俗古来训,不便轻易更改……”

  两人话语未半,忽地被一本奏折砸了脑袋,将乌发云鬓上的玉钗都撞得歪斜到一边,象征着官员身份的顶上玉珠跟着骨碌碌地滚落下来,停在奏折旁边。

  周虹的话语卡了壳,看到面前奏折摊开,上面一大片血红污痕,朱批墨染,如同真正的鲜血染就,顿时哑口无言,俯首颤颤。

  殷璇居高临下,瞥过几眼,道:“你们若是只会说这些事,不如卸职归乡,更松快些。”

  底下两人诺诺地退出了。殷璇抬手捏了捏眉心,见宣冶在旁侧侍墨,开口想问些什么,没料到对面抢先回答道:“用过膳了,没被为难,在宜华榭歇着。”

  殷璇一怔,桃花眼眯起瞥她一眼:“反应倒快,谁问他了。”

  宣冶是战场武人、解职伴驾,对她们这些人心里的弯弯绕绕、重重叠叠,并不是很明白,只好如实回道:“您这一天都问了六遍了。我自然以为是……”

  “行了。”殷璇稍有些暴躁地敲了敲桌案,“你怎么说得像孤多惦记他似的。他那个人,从不往孤眼皮底下凑,有时还要躲,凭什么宣政殿议了一天的政务,也没见他派人来问问。”

  宣冶想了想,安慰道:“周贵君、兰君、苏贤卿……诸位千岁皆来问过了。问您什么时候用膳,什么时候沐浴更衣……”

  这也能叫安慰?殷璇将御笔往案上一掷,气得心口燥怒,又过了一会儿,她那点万人之上的自尊心终于消停了,才又瞥了她一眼,问道:“他吃的什么?有没有说想吃什么?”

  宣冶先是一愣,随后无奈地道:“陛下,晏公子那边自然是寻常的安排。男儿有孕初期,总是有些吃不下什么的……”

  殷璇皱着眉头止住她话语:“你一个家中无夫郎的女人,知道什么?”

  宣冶被她噎了一下,也不敢跟圣人还嘴,心说她这般有好多夫郎的女人,也不见得多知道些什么。

  殷璇思考了片刻,望一眼窗外天色,忽地起身道:“传话下去,让内侍监不用来送牌子。孤去看看晏迟。”

  她刚一迈步,又停了一下,吩咐道:“这几天都不用来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殷璇:我不想他,我没关心他,我……

  晏迟:吃不下饭qaq

  殷璇:!卿卿我来了!

  众人 :…………我信了你的邪。

  第29章 解衣就寝

  日暮微冷, 阿青探身合了窗,将茶续上,手上并不闲着, 一边往晏迟那边看去。

  晏迟身上不舒服, 真有些吃不下去东西, 只是勉强吃一些。他坐在罗汉床边调墨,将墨迹晕开些许, 从焦浓转至浅淡, 将窗边墨竹图画得清楚分明, 只是因为神思不属, 并没有多大神韵。

  他挽了袖搁下笔, 将图晾在小案上。听到外面百岁的声音,从帘边儿上传过来。

  “郎主, 陛下来了。”

  这宫中孕育过后嗣的不止他一人,单单他金贵,让陛下隔三差五地过来陪着。晏迟一想到宫中的这些话,心里既有些忌惮, 但又带着一点儿隐蔽的莫名高兴。

  帘声又一响,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椒兰的熏衣香气进来内室,将外披递给从旁侍候的人,坐到晏迟对面的座椅上。

  殷璇身上是一件赤金相交的窄袖圆领长袍, 暗金束腰一勾,将优雅矫健的身躯鲜明地衬托出来。黑发挽起来,簪了一支玉钗, 未佩珠玉,也没戴耳坠,浑身上下就佩了一对玉珏,和晏迟前些日子绣的那只香囊。

  晏迟抬眼望过去时,正对上她的目光,忽觉对方似乎情绪不大好,以为是政务烦心,让她忧虑,便近前握住她的手,温声问道:“怎么了?”

  对方倒是没说怎么了,而是视线向下一扫,把他揽着腰抱进怀里,道:“今日除了请安,还有什么事么?”

  晏迟闻言沉思片刻,静静地想了半晌:“……没有……”

  殷璇盯了他一会儿,到底说不出“你怎么都不想我”这种话,还顾及着一点点作为皇帝的颜面,开口道:“别人这时候,都是又哭又闹地让孤去陪着,你倒是不费工夫。”

  晏迟怔了一下,下意识道:“陛下近日也常来……”

  这话精准地戳到女帝陛下的心口,着实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殷璇稍一挑眉,收紧手臂把人往上抱了一下,另一手绕过来,隔着衣衫抱紧怀中人,低声道:“原来晏郎这么有本事,还有,让你叫什么,不记得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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