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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2 / 2)


  “这你还真说对了,纪王的确瞎了眼。”

  徐宛茹来了兴致,忙在张氏身边坐下,急切道:“母亲,此话怎讲?”

  张氏本不想说,但被徐宛茹缠个不停,便只好叹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去别处乱说,若是让有心人听见了,是要掉脑袋的事。”

  徐宛茹忙点头。

  张氏便将去年御宴之事一一道来,徐宛茹听到纪王样貌虽出众,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残疾人,心里便平衡了许多。

  心想徐南风做了王妃又如何,还不是要伺候一个瞎子一辈子。若说纪王府的荣华富贵,又怎抵得上她外公那边的金山银山?

  徐宛茹虽然想通了些许,但仍旧觉得有些不甘,低声哼道:“那她也配不上纪王!她那样的低贱人,就该送给别人做妾!”

  “若嫁给纪王府真的风光无限,你以为你爹因何反对?因为你爹是太子的人,而纪王,则是太子的绊脚石,迟早会被铲除。”张氏冷然笑道,“而徐南风嫁过去,必然会随着纪王府一同灭亡。”

  “怪不得爹生气,那岂不是会连累到徐家?”

  张氏眼中闪过一抹疾光:“所以,我们得想个法子,与徐南风和纪王撇清关系。”

  徐宛茹没她娘那么多算计,嘟着嘴撒娇道:“我不管!母亲,你得给我寻门更好的亲事,不能让徐南风盖了我的风头!”

  张氏摸着徐宛茹的发髻,笑道:“这个不用你提醒,为娘自然会留意,男方必定会与我张家门当户对,不会委屈了茹儿。”

  徐宛茹这才眉开眼笑,凑过去在张氏脸颊上一亲,娇滴滴道:“母亲,还是你最疼我了!”

  宫里的人办事速度极快,次日便有赐婚圣旨和玉牒送到徐府。紧接着,杨将军和媒人提了大雁上门纳采,问了徐南风的生辰八字,说是过两日送聘礼过来。段家的媒人也来了,见到宫里的排场,顿时吓得灰溜溜逃走,再也不敢提城南段家的婚事。

  徐谓虽然心事重重,也只得强撑笑颜应付,等到媒人一走,徐谓便阴沉着脸将徐南风叫去书房。

  张氏和徐宛茹也在,唯独少了叶娘。

  书房门窗紧闭,徐南风见叶娘不在屋内,便知徐谓肯定是暗中做了不利于她们母女的决定。

  果然,徐谓犹疑许久,才沉声开口:“南风,圣上将你赐婚给纪王,爹为人臣子,自然不能拒绝。然,为人子女的,亦要讲‘忠孝’二字,爹爹的政治立场,你是知道的,你与纪王的联姻虽然表面光鲜,但暗中牵扯太多,爹爹要为徐家的大业着想……”

  徐谓平日里对徐南风母女十分冷漠,总是一口一个‘乡妇’,今天却破天荒地自称是‘爹爹’,他何时履行过一个爹爹的职责?一有要事相求就叫得这般亲切,真真是可笑!

  徐南风也懒得听他绕圈,便直言道:“爹,您有什么话就直说罢。”

  徐谓本打好了腹稿,长篇大论还未来得及说完,便被徐南风尽数堵回喉中。他憋了憋,方耐着性子点点头,说:“你如此懂事,爹就不绕弯了。昨晚爹想了一宿,写了一封家书,交予你看看。”

  说着,徐谓将一卷帛书递了过来。

  徐南风不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便接过帛书,缓缓展开。

  随即,她呼吸一窒,浑身血液凝固,一颗心凉到了冰点。

  端正的小楷,墨迹清晰,可‘与女徐南风绝交书’几个字却如尖刀般,狠狠地刺进了她的胸膛。

  第8章 断亲

  【兹洛阳徐氏尚书谓,有女徐南风,年十九,因其行为乖张,蔑视礼法,上不孝亲,下不爱幼,屡教不改,老父哀戚,故特写此书,自徐氏庶女出嫁之日起,便与其断绝父女关系,还其自由之身……】

  徐南风手捧着这份所谓的‘家书’,指尖颤抖,连呼吸都抖得厉害。十九年的父女情分,她和母亲忍饥挨饿、砸锅卖铁,全是为了面前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当初家中贫穷,全靠母亲日夜耕织养活,为了供他读书科举,母亲甚至花光了原本给兄长攒下的买药钱,可怜兄长年方三岁,聪明伶俐,就这样活活病死。

  坟头草木凄凄,原配妻子受尽冷落,徐南风忍气吞声十来年,到头来换来的竟是一纸薄薄的断交书!

  真是这世上莫大的讽刺!

  从记事开始,徐南风便没再哭过,她很清楚眼泪解决不了问题,也不会换来任何人的怜悯,但此时,她却忍不住有落泪的冲动,既是为自己,也是为母亲。

  她眼睛发红,嘴唇抿成一条线,五指紧紧的攥着那帛书,几乎要将其揉碎。天知道她花了多大力气才压下泪意,她冷笑道:“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徐谓不自在地摸着三寸美髯,嗫嚅道:“我……”

  徐宛茹饶有兴致地看好戏,嗤道:“姐姐不识字?什么意思不会自己看吗!”

  “茹儿!”张氏轻喝一声,又转头朝徐南风道:“南风,你爹入仕十六年,从一个籍籍无名的修撰升到礼部尚书的位置,着实不易,你就体谅体谅你爹,否则若徐家没落,于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你们把我娘支开,就为了说这个?凭甚?”徐南风眸光如霜,一字一句道,“你们有何资格来与我谈条件?就凭他贬妻为妾,还是凭你鸠占鹊巢?”

  “你!”

  徐谓险些拍案,被张氏暗中使了个眼色,只能强忍着怒意,道:“你入了纪王府,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徐某一介小小尚书,与皇族泾渭分明,不敢辱没了王妃娘娘的脸面,这才忍痛割爱。更何况,你我十几年的父女情份,不是这一纸帛书能断绝的,不过是糊弄外人罢了。”

  “父女情分?”徐南风低笑一声,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般,冷声质问,“当初你抛弃妻子时,我和娘跪在徐府门前快饿死时,你可曾念过一星半点的父女情份!”

  此时的她全然没有平时的温和平淡之态,目光清冷,言语锋利,句句在理驳得人哑口无言。她说,“我平日不屑于争斗,并不代表我是个任人欺负的怂货,你们听着,要想我同意与徐府断绝关系,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徐谓与张氏对视一眼,方道:“你且先说说,什么条件?”

  “我要你许我娘正妻之位,将原本就属于她的东西都还给她,让这府中上上下下,认她做唯一的女主人!”徐南风直视着对方愕然的面孔,心中泛出丝丝冷笑,沉声道,“徐尚书,你可答应?”

  “不可能!”徐谓还未说话,张氏和徐宛茹便腾地站起身来,异口同声地拒绝。

  张氏少见的失态,连嘴角一贯的笑意都快撑不住了,阴着脸道:“南风,且不说你现在还不是纪王妃,即便是成了王妃,又有几分把握与张家的财势抗衡?尚书府的正妻之位,不是什么女人都镇得住的,其中诸多利益瓜葛,叶娘能拎的清么?你护母心切,反而会害了她。”

  徐宛茹趁机附和:“就是!京城显贵中许多关系的联络,要靠各族夫人暗中走动,就你娘那样连人情世故都不懂的女人,怕是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罢。”

  她们母女一唱一和,城府颇深,三言两语便直切要害,而这些,正是徐南风最担心的。

  可她有什么办法呢,她既然应了这门亲事,总该给母亲寻条后路罢。

  徐南风也曾想过带着母亲远走高飞,可母亲一颗心扑在徐谓身上,就像是一株攀附岩石而生的藤萝,一旦失去了男人作为依靠,便会倒地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