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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春夜第29节(2 / 2)


  玉竹回头向戴着幂篱的李无眠解释:“成王府有暗道,将军是从暗道走的。”

  李无眠坚持要去暗道处看看,玉竹也怕她一不小心真给脖子划出一道口子来,别说谢池,他连燕字那里都交代不了。

  密道出口离此地不远,玉竹上前查探,脸色倏地一变:“不好,有火药的味道。”他忙和几名侍卫拉开石门,只见有一遍体鳞伤的男子躺在地上。

  玉竹疾步上前,扶起男子,定睛一看,竟是宋怀山,宋怀山总算等来了人,强撑着一口气道:“将军……将军还没出来!”说完便昏死过去。

  玉竹将宋怀山交给近前侍卫,叮嘱其尽快送到宋先生那边,他则带人清理爆炸后堵住王府入口位置的杂物。

  李无眠一动不动,似是没回过神,宋怀山伤得如此严重,那谢池呢?若是他死了……现下好似有一只手紧紧握住心脏,令她不能呼吸,她不敢也不愿去想。

  密道狭窄,容纳人数有限,玉竹与另外两名侍卫加快速度,刚清理出一尺宽的洞口,就被李无眠推到一边,她手脚并用,硬生生从那巴掌大的洞口爬了上去,玉竹他们身型高大,一时半会儿挤不上去,着急大喊:“快点!公主若有个好歹,将军就绝后了!”

  李无眠用备好的湿帕子捂住口鼻,假山被热浪簇拥,表面热度上升,李无眠虚扶在其上,往前探,她先环视四周,没见到血淋淋的人,先松了口气,再抬头一瞧,呼吸顿时一窒。

  谢池坐在两丈远的石阶上,白色的衣袍已被血侵染,额前几缕青丝,左手皮开肉绽,他低头垂目,似是在思索什么事情。

  “谢池!”李无眠哭着喊道,自六岁以来她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嘶哑,发音不准,可对于谢池来说,这声音是将他扯回人间的救世主。

  他抬起头望向她,为自己适才生出的赴死之心后悔不已。

  第五十一章

  大渊上下都没想到一场内乱刚刚起势, 竟在成王府大火后戛然而止,罪魁祸首已成了一具焦黑的枯骨。

  洛川驻军假降,不但一举捉拿了成王这些来所豢养的死士、私军, 连同卫邈残余党羽也一网打尽,顺便还为皇帝洗脱嫌疑, 所谓弑兄的证据皆是成王捏造,他手下人为了保命, 又琢磨着死无对证,该招的都招了,唯独成王误以为卫邈还活着一事闭口不提, 只说成王早就与卫邈狼狈为奸, 卫邈死后, 名下产业都让成王霸占了, 运筹多年, 只等起兵造反。

  成王挫骨扬灰,与其勾结的一干人等流放苦寒之地。皇帝念在世子年幼,贬为庶民, 留在洛川, 而河阳郡主李知叶下落不明,各地下发海捕公文,悬赏百两黄金。

  谢贵妃近来夜不能寐, 派出去的人多番打听,得回的消息千篇一律,她愈加惶恐不安。

  宋嬷嬷一旁劝慰:“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娘娘待他不薄, 再有怨气, 自家人也是关上门再说。”

  “若他将兄长之死的真相一并告知陛下, 那此事才算了结,可行舟他只字未提。他下得一盘好棋,卫邈烙上好大喜功,成王则是叛臣贼子,那我呢?怕是不会放过我这个做姑姑的了。”谢沧画忍不住咬住手指,上下贝齿不住打颤,似是想起什么,倏地起身往外走去:“不行,我得去找陛下。”

  因谢池前有平定西南的汗马之功,现有一举镇压叛军的不世之功,一时间谢家上下鼻孔都快朝天了,谢三、谢四府前更是门庭若市,长安大小官吏生怕没混个眼熟。

  就连勤政殿前的大太监远远瞧见谢贵妃,也殷勤不已,躬身请安,引着她去偏殿歇息,只待吏部尚书议事完毕出来,便去请示皇帝。

  因洛川之事得以平息,皇帝近来心情甚好,与吏部商量完封赏一事后,召见谢贵妃入殿:“爱妃今日怎么来了?朕正打算批完奏章就去瞧瞧你。”

  谢贵妃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爱,她扑到皇帝怀中,说梦到兄长,兄长责怪她教女无方,惹得皇帝生气。

  皇帝一时心软,十二娘已在骊山长云寺为国祈福一年有余,下旨十月接她回宫,在贵妃膝下尽孝,待来年春再回长云寺。

  年底谢池就能赶回长安,届时一家团聚,贺元日也图个喜庆。

  ***

  谢池还未启程返京,圣旨就已快马加鞭到了洛川,皇帝提拔他为骠骑大将军,虽是从一品之职,但并无实权。

  钦差大臣宣读圣旨后,见谢池起身还需旁人搀扶,知他伤得不轻,忙上前搭一把手,说道:“大将军好生休养,陛下说了,您乃是大渊肱股之臣,日后还是要多辛劳一些,代掌辅国大将军之权。”这意思倒是明显,兵权还在他手上,大渊历史上头一个掌兵权的从一品武将。

  谢池客气几句,管家备好谢礼,命人架了马车,陪同钦差大臣前往驿馆休息。

  送走钦差,谢池低声问玉竹:“公主如何了?”

  “主院里的人都不太搭理我,奶娘还是心疼我些,但也说得不多,公主康健,请将军宽心。”玉竹着实冤枉,开头是李知叶在码头喊了一嗓子,在众人心中埋下隐患;后面他好不容易清理出爆炸的洞口,十个指头都出血了,可李无眠也不搭理他,气呼呼的就要走,他去扶谢池也不是,去追李无眠也不是……谁料想,翌日一早大局已定,回到府中,主院里的人见他就都没了好脸色,他招谁惹谁了啊。

  闻言,谢池长叹一口气,在二门前驻足半晌,转身回了书房,他已经在书房睡了十日,连李无眠的裙角都没见着。

  他知道她气什么,可是不知道她究竟要气到什么时候。

  那日李知叶点燃炸药,他来不及进入密道,一手扒住入口边沿,千钧一发之际,借力回到地面上,但那炸药威力了得,炸伤了他的手,听觉也受到影响,双耳作响,两眼晕眩,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干脆坐在台阶上,不知怎的,脑海中就生出了大事已毕,可以去见父母之感。

  恍惚中又看到那个六岁的孩童,趴在水缸中,大气不敢出,看着那几位平时和蔼可亲的长辈,逼得父母自刎,他暗暗发誓,往后谁都不能信,此生唯一的目标便是报仇雪恨。

  “你不是常常因为想阿爹阿娘在被窝里哭吗?如今大仇得报,我们走吧。”六岁的他伸出了手,谢池心想,对啊,筹谋多年就是为了今日,活着也无甚意思,整日阴谋算计,甚是恶心,倒不如去了,可又缺点什么……

  直到听见一嘶哑的女声叫他:谢池!谢池!谢池!他抬起头,先是看见女人脏兮兮的小脸,眼神向下又看到她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好似一桶凉水从天而降,浇得他灵台清明,他起身就往她身边跑去,紧紧拥住她,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李无眠,你来救我了。”

  香积寺之事,他受伤后,李无眠曾告诉他,她祈求过佛祖,能有人庇佑她一生,后来他来了,却因她而受伤,她倒宁愿他不来。

  可事实正好相反,佛祖是听见了他内心的祈祷,她来了,她才是他的救世主,让他对人世间又生出了眷恋之情。

  回府的路上任凭谢池如何解释,李无眠只字不言,盯着宋先生给他包扎好伤口,就回了主院。众人忙着把白日收拾好的行李,又放回去,此时李无眠连比划带努力发声,大意便是以后谁让谢池进主院,谁就去他身边伺候,不必留在她这里了。

  十日来,谢池只要在主院门前露个脸,就会有人出来相劝。

  有正儿八经的,以落雪成霜为主:

  “公主正在气头上,将军别来添乱了。”

  “将军,你快走吧,省得叫公主瞧见,她若是不愿在院中散散步,可是要积食的,对腹中胎儿不好。”

  也有冷嘲热讽的,以燕字四平为主:

  “呦,将军不养好伤再来杀我们公主吗?”

  “大将军上天遁地无所不能,咋还沦落到让我们公主去搭救呢。”

  ……

  这日夜里,谢池实在忍无可忍,决定潜入主院,亲眼瞧瞧李无眠,他才能安心,玉竹备下的夜行衣有些紧,肩膀活动多有不便,他一路提心吊胆,竟生出了采|花大盗之感。

  刚摸到二门,就被一把刀架在脖子上:“是谁!胆敢跑到骠骑大将军府邸鬼鬼祟祟,小命不想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