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遣退身边的人，拉住少年的手，温柔地撩起他额前的乱发，道：“妹妹没有死，她只是身体不好，搬到别处去疗养了，你也看见了，她整天不停流鼻涕打喷嚏，身上还长出一块一块的疹子，你也好好养着身体。”

“我听宫里的人说，妹妹是被人下毒害死了。”少年的眼中泪水汪汪，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妹妹是你父皇最疼爱的人，谁敢对她下手？不过，炎儿，你已经过了十岁，身体会逐渐好起来，是时候跟着修罗王习武了，以后文治武功，保护你父皇和妹妹。”

“还有母后和皇兄，还有我大燕的百姓。”

皇后有些激动，血气上涌，咳嗽起来，少年抬起手轻轻替她拍了拍背，目光里的担忧与日俱增。

“母后，你再也不要操劳了，好好养着身体，炎儿一定会好好跟着修罗王习武。”

“只要炎儿肯努力，一定会是我们大燕的第六代修罗王。”

场景再次转回皇后的寝宫，少年已经长大了很多，一身白衣软甲叠放在一旁，跪在皇后的榻前，眼泪滚滚而下。

“母后的大恩大德，儿臣无以为报。”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你能成为我的儿子，是我的福气，炎儿，你一定要好好记住我的话。”

“儿臣记住了。”少年上前一步，紧紧拉着她的手，“母后，儿臣求你，吃一颗灵丹，你的病就能好起来，儿臣想要母后看着儿臣的孩子出世，叫您一声皇祖母。”

“天命如此，母后就该遵从，绝不能为了活下去服用灵丹，那是你妹妹的鲜血制成，虽不是亲生，可也是母后一手带大，你父皇走火入魔已然如此，母后怎忍心？”

“母后！”少年失声痛哭，扑上去，紧紧抱住养育自己长大的母亲，自从三岁以后，懂得察言观色，极为自制，这些年来，如此失控，还是头一回。

“你这孩子，哭成这样，外头的人还以为母后薨了。”

“母后长命百岁。”

“不哭了，陪母后用膳，儿子回来了，本宫的心情好了，病也好了一半，喜鹊，本宫要梳妆。”

下一个场景立即就出现在墨灵的眼前，一年后，皇后病故，晋阳城一片白色，少年快马赶回，跪在皇后的灵前，磕了三个响头，泪水浸湿衣衫。

冷宫，他躲在暗处，皇帝老子陪着园中的少女扑着蝴蝶，脸上毫无表情，隐身，离去。

接下来，陪在她身边的人躺在棺材里，面色如常，像是睡着了一般，靖王府的人跪了一地，王妃哭晕过去，被人抬了下去。

凤千擎跪在地上也是痛不欲生的表情，墨灵看见了千灵，一身白衣，以原来的面目跪在奴仆堆里，连风佑都跪在凤千擎的身边，她却被安置在远远的地方。

“这就是我的一生。”身旁的人再次把大手落在墨灵的头顶，带着几丝无奈，“真的好想再活几年，能够看着你穿上嫁衣，看着你抱着孩子来看望我。”

“凤炎夙，我不是千灵。”墨灵抬起头，语气里带着万分的歉意，“我叫墨灵。”

“我知道。”他唇角带着淡淡的微笑，并未惊讶，指尖轻轻捋着她的发丝，“我在弥留之际，在千灵的血液里留下了这一丝记忆，想要陪着她一起长大，不管你是谁，代替灵儿活下去，可好？”

“为什么没有千灵出生的记忆？”

“她的人生需要自己去了解，我只能告诉她，她的父亲是什么人，她将来要走什么样的路，由她自己选择。”

“那她如果选择为你和梦蝶公主复仇呢？”

“那也是她所选择的的路，我无法阻止她，也不会阻止她，只不过，这一丝记忆在你身受重伤后，就不会存在了，灵儿，你该回去了，叶不离在叫你。”

有个声音穿透厚厚的云层，呼叫着她。

墨灵抬起头，白云悠悠，什么都看不见，调下目光，却见眼前的身影逐渐散了去。

“凤炎夙，你等一下，你这个脑袋被门夹过的男人，你怎么忍心让你的亲生女儿从小遭受如此严苛的训练……”

凤炎夙的身影慢慢模糊起来，伸出手，触觉还在，墨灵的眼睛酸酸的，眼泪打着转，无声无息滑落了下来。

“把她和管家的儿子掉包，只想让她脱离血女的命运，你能够了解的，我的女儿。”

他张开双臂将她仅仅拥入怀中，“比起作为血女活下去，从小接受严苛训练，成为下一代修罗战神，活得堂堂正正，这才是我想要的女儿。”

墨灵哽咽着，眼泪汹涌掉了下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低声叫道：“父亲。”想要代替千灵将他狠狠抱住，身前的人已经化为了一缕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