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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枪手 1(2 / 2)

马林点了支烟,然后咳了一声,咳了之后便冲屋里的秋菊说:秋菊你烙饼吧。

马林答应过众乡亲,打死鲁大到自家来吃烙饼。

秋菊应声答了,接下来她就引燃了灶膛里的火,烟囱冒出了一缕很温暖的青烟。那天无风,阳光也很好,那缕温暖的灶烟就笔直地往上升。

马林又看了眼自家院中的地窖口,自己的爹马占山一大早就钻进地窖中去了。那里有马占山一生积蓄下来的白银,也有马林从奉天城里带回来的散碎银两。马林知道爹这一辈子爱的就是这个,他要圆爹这个梦。

鲁大一伙人马愈来愈近了。鲁大端坐在马上,手里端着枪,后面跟着二十几个七七八八的小胡子。这是靠山屯一带新兴起的一支小胡子队伍,在那些多如牛毛的胡子队伍中不值一提,所以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于是鲁大就整日带领小胡子们蜷缩在老虎嘴的山洞里。鲁大本也不想招惹马林,马林不仅是快枪手,主要是马林手里有队伍,他知道马林是不好惹的。然而鲁大要在胡子中生存,他就要做出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来,那时各绺的胡子们才能正眼看他,他鲁大在这一带才能有立足之地。于是他选择了在靠山屯地面上动土,他就是在马林的头上动土,他要让各绺的胡子们看一看,鲁大也是个人物。

鲁大骑在马上带着小胡子们一步步向靠山屯逼近。其实鲁大心里很虚,但嘴上却不软,他说:马林,我鲁大来了,你能把我咋样,别看你使双枪,老子手里的家伙也不是吃素的!

听着鲁大的嚣叫,马林在心里又笑了笑,他冲房下的屋里喊:秋菊饼烙得咋样了?

秋菊磕着牙答:好,好,快好了。

马林冲着那缕笔直的炊烟站了起来,接着枪就响了。只一枪,鲁大便一头从马上栽了下去。鲁大一中枪,小胡们就乱了。

耿老八在自家院子里兴奋得嗷叫一声,他指挥着手下的伙计说:打呀,快打呀!

伙计们手里的家伙开火了。

狐狸于分明看见有几个小胡子穿着狐狸皮缝制的大衣,那些狐狸皮就是鲁大从他家抢走的,狐狸于手里的火枪也响了。他是射杀狐狸的高手,此时眼前的小胡子成了枪下的狐狸。只几分钟的时间,小胡子们甚至没来得及还击,鲁大一伙便烟消云散了。唯有一个小胡子,抢走了生死不明的鲁大骑着马跑了。

马林吹了吹冒着青烟的枪口站在房顶冲众人喊了声:叔呀,哥呀,吃烙饼呀——



靠山屯的众乡亲,谁也没有料到,鲁大竟死灰复燃得这么快。

那一年刚开春不久,鲁大又带一伙人马杀回了靠山屯。

鲁大是来报复马林的,是来报复靠山屯的。没有了马林的靠山屯不堪一击,鲁大一伙把所有靠山屯的男女老少捆了,推推搡搡地带到了村街心那棵老杨树下,几只乌鸦绕着老杨树冠“呀呀”地叫着。

鲁大只剩下一只眼了,另一只眼被马林射瞎了,子弹从眼窝子进去,又从后脑勺出来,这一枪竟没有要了鲁大的命。因为鲁大九死一生和马林开仗,所以鲁大在众绺胡子面前身价陡增,今天的鲁大已不是昔日的鲁大了。

鲁大并没有要了靠山屯众乡人的命,他要杀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鲁大知道杀这些人没什么意思,不仅无法抬高自己的地位,反而有损自己的名声。他知道自己真正的仇人和对手是马林,这口恶气他一定要出。

那一次他让小胡子拽光了马占山胸前的胡子。他又在众人中认出了曾给他送过帖子的耿老八。那一年耿老八的闺女十五岁,鲁大让嗷嗷叫的小胡子们当众**了耿老八的闺女耿莲。从那以后,十五岁的耿莲就疯了。疯了的耿莲会出其不意地脱光了自己,冲她看到的男人嬉笑着说:来呀,你们都来呀……耿莲说这话时似在唱一首动听的情歌。

也就是在那一次,秋菊被鲁大一伙带到了老虎嘴的山洞里。

秋菊一路大骂不止,又哭又闹。她说:鲁大,俺×你妈,你敢动老娘一根汗毛,看马林回来不剥了你的皮。

鲁大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要报复靠山屯,报复马林。临走的时候,鲁大命小胡子一把火烧了耿老八和狐狸于众乡亲的房子。鲁大做这一切时并不解气,马林那一枪让他瞎了一只眼。眼也瞎了,罪也受了,大难不死他又活了过来,可那些死去的弟兄们却再也不能复生了,他把这笔账都记在了马林身上。

鲁大把秋菊抢上山,这是他报复马林的第一步,他觉得当众奸了秋菊杀了秋菊都不解恨,他要用钝刀一下下割马林的肉。他不能让秋菊去死,要用活着的秋菊报复马林。

那些日子,鲁大在老虎嘴的山洞里一次次**秋菊。秋菊是想到死的,可她却没有死的机会,不管日里夜里,总有小胡子看着她。后来秋菊就发现自己怀孕了,然而鲁大并没有放走她的意思,而是把她送到了鲁大相好的王寡妇家,不仅有小胡子看着她,王寡妇更是每日不离她的左右。那些日子里,秋菊死不起,也活不起,在痛不欲生的日子里,秋菊生下了细草。她知道,这是鲁大的孩子,她怎么能心甘情愿生养鲁大的孩子呐。

起初,她想掐死细草,再掐死自己,然而小胡子和王寡妇却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王寡妇又不失时机地做秋菊的思想工作,喋喋不休地向秋菊宣扬一日夫妻百日恩、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等做女人的准绳。

如果说当初秋菊万念俱灰,千方百计寻死觅活的话,那么随着细草慢慢长大,从牙牙学语,到后来喊秋菊娘时,秋菊的思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细草不管是谁的种,但千真万确的是自己的儿子,十月怀胎到细草喊第一声娘,秋菊流泪了,秋菊困惑了。

她不能杀了细草,更不能让自己一死了之,她要为细草活下去,她是细草的娘,细草是她的儿。她不能失去细草,细草也不能没有她,细草的一声声呼唤让秋菊的心碎了。这就是秋菊,这就是女人。

鲁大的阴谋得逞了,鲁大胜利了。鲁大想得到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秋天,鲁大很隆重地把秋菊和细草送回了靠山屯,送回了马占山家。

那时马占山的身体已江河日下了。那一次鲁大不死重返江湖杀回靠山屯时,马占山原以为鲁大会杀了他,没想到的是鲁大只命人拔光了他的胡子,却没有杀了他,但那场惊吓也让胆小怕事的马占山大病了一场。秋菊被鲁大抢走了,马占山的气管病愈来愈重了,他只剩下拼命地喘息了。

马占山曾想把这一消息告诉奉天城里的马林,但是现在却没有人再为马占山跑腿了。鲁大在这期间并没有放过靠山屯,他不时地来到靠山屯敲山震虎,扬言谁为马家卖力就杀了谁。

耿老八女儿被奸,房子被烧,已大伤了元气,他恨自己当初头脑发热去给鲁大下帖子,要是没有当初,哪会有今日呢?

狐狸于无法再有仇恨了,他也不敢仇恨鲁大了。一家老小要吃饭、穿衣,他在老林子里转悠,会出其不意地碰上鲁大的人马。鲁大曾用枪点着他的头警告过他,不让他再帮助马家办任何事,要不然就要用火枪炸碎他的头。狐狸于真的害怕了。他明白了一条真理,胡子就是胡子。

老实善良的靠山屯众乡亲被鲁大吓破了胆。他们知道马林在奉天城里威风八面,可奉天城离他们太遥远了,胡子鲁大又离他们太近了,他们在事实面前又能怎样呢,又敢怎样呢?

马占山直到秋菊被鲁大送回才打消了送信给马林的念头。

秋菊被胡子鲁大日了,日了还不算,又生下了胡子鲁大的孩子。马占山在靠山屯一带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家里出了这事,让马占山的老脸往哪儿搁,让马林怎么在奉天城里做人。马占山思前想后,矛盾重重,他不知如何把这一消息告诉马林。

他恨胡子鲁大,恨胡子鲁大当初咋没把秋菊日死,要是秋菊死了,就只剩下仇恨了。那些日子,马占山度日如年,他希望儿子马林回来,又不希望马林回来。小财主马占山的日子灰暗无比。

马林做梦也没想到家里会发生这样的变故。那几年里,马林在奉天城里一心一意地和学生杨梅恋爱。后来又来了日本人,大帅张作霖被日本人炸死,那些日子,快枪手马林的日子也不轻松,他忽略了和老家的联系,同时也延缓了一场悲剧的诞生。



腊月二十二一大早,也就是马林回到靠山屯的第一个早晨,一张帖子贴在了马林家的门上,那帖子是一张大红纸,稀疏地写着几个拳头样大小的字:

马林:

腊月二十三的正午来取你的人头!

鲁大

最先发现帖子的是马占山。马占山昨天一夜也没有合眼。日子早就进入了腊月,腊月里是北方最寒冷的季节,马占山的哮喘病在这最寒冷的季节里也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一夜里,他不住地咳着,不停地喘着。马林回来了,是福是祸都已无法躲过了,就是鲁大不找马林的麻烦,马林也会找鲁大算账的。昨天晚上他已经从儿子马林的眼睛里看出苗头来了。这么多年了,马林变得早已不是十六岁前的马林了,十几年后的马林让马占山感到陌生。这十几年的时间里,马林回过几次靠山屯,每次都是匆匆忙忙的。有时马林在奉天城里会托人捎回一些银两。

马林偶尔回来的时候,并没有更多的话和他说,总是他没话找话地和马林唠叨。

他说:你春天托人捎回的钱收到了。

马林说:噢。

他又说:今秋我又买了二亩地。

马林说:噢。

他还说:地是好地,抗旱抗涝,地肥得抓一把都流油。

马林说:要那么多地干啥?

他说:不置地咋行,地可是个宝哩。

马林说:……

从那时起,马占山就觉得儿子马林陌生了,陌生得他摸不着边际。他觉得有许多话要对儿子说,说那些地,说马家现在置办下的产业,还不都是为了你马林,自己这一把年纪了,说死也就死了,留下的产业不都是你马林的?他就马林这么一个儿子,甚至没有三亲四故,自己为了啥,还不是为了马家世世代代永远兴盛下去?

马占山知道,在外闯荡的马林,和自己的想法不一样了。不管一样不一样,马林迟早会叶落归根的。他坚信着。

他的预言终于实现了,马林终于回到了靠山屯,一切都在向着他预想的发展。

秋菊被胡子奸出了孩子,好端端的一个家就要破败了。

马占山在危难前夕如坐针毡,他无法入睡,也不可能入睡,下房里细草梦呓之声不时地传入他的耳鼓,仿佛是一把把刀枪戳在他的心窝上。他闭着眼冲着黑暗绝望地想:老天爷呀,快让我死吧,死了就一了百了了。马占山在痛苦中迎来了腊月二十二这个早晨。他像每天一样,吱吱呀呀地推开了院门,结果他就看到了鲁大差人送来的帖子。马占山看过了帖子眼前就一黑,他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马占山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没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快。昨天马林刚到家,炕还没有睡热,鲁大的帖子就到了。马占山觉得已到了世界末日,他喊了一声:天哪——便跌坐在雪地上。

马林看到帖子时,一句话也没说。他先是绕着自家的院落走了两圈,然后点燃了一支烟,随着烟雾吐出,他甚至吹了一声动听的口哨。接下来他朝马占山走去。马占山刚才的一惊一吓将一口痰涌到喉咙口,憋得他要死要活。于是他就那么要死要活地坐在雪地上瞅着马林一步步向自己走近。

马林就平淡地说:爹呀,大冷的天,坐在外面干啥,回屋去吧。

马占山憋了好半天才喘过一口气来:儿呀,这个家毁了,毁了。

马林似乎没听到父亲的唠叨,他在玩手里的那两把快枪。那两把枪被马林玩出许多花样,令马占山眼花缭乱。也就是在这时,马占山对十几年前的决定开始后悔了。如果当初不让马林去投奔东北军,说不定就没有眼下这么多麻烦。日子虽说平淡,可却是安稳的,胡子找麻烦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小门小户的百姓日子只求安稳太平。谁能料到十多年后,马占山眼前的天说塌就塌了呢。想到这儿,马占山那张青灰的脸上滚下两行冰冷的清泪。

杨梅看到门上那张大红帖子时,脸上的表情是轻描淡写的。她歪着头,左看看右瞅瞅,似在欣赏一幅年画。她的脸是红的,似腊月里盛开的梅花。她穿了一件肥大的棉袍,五个多月的腰身已经很是显山露水了,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满是笑意,世界在她的眼里是无限的美好。最后她伸出一双纤纤玉手把那张大红纸揭了,又高举过头顶,似举起一面旗帜。她把这面旗帜冲马林招展着,同时把一脸无限美好的笑意朝马林尽情挥洒着。

马林冲杨梅打了声呼哨。

杨梅三两把把那张帖子撕了,又扬扬洒洒地把纸屑扬得到处都是,仿佛是天女散花。

马占山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到死也不明白,眼见着大祸临头了,眼前这对男女为什么要这样。

如果马林把一张纸当成一回事,他就不是快枪手马林了。要是杨梅愁眉不展,甚至又哭又叫,那杨梅也就不是杨梅了。

杨梅是奉天城里的女学生,有知识有文化且又见多识广,别说区区几个小胡子的把戏,就是平时出入东北军的兵营她也如入无人之境。她崇拜马林就像崇拜自己的父亲一样。她的父亲是东北军中一位著名的师长。可以说杨梅的童年和少年是在军阀混战中度过的,打打杀杀,出生入死,她杨梅什么没见过。她崇拜自己的父亲,父亲是一路杀出来才当上师长的,父亲不仅是师长而且是大帅张作霖的高参。父亲带着她经常出入奉天城里的大帅府。她就是在大帅府里认识的马林。大帅的侍卫个个都是好样的,不仅会使双枪也不仅百发百中,而且个个英武帅气。

那一次,父亲带着她在大帅府里正和大帅聊天。有两个刺客企图谋杀大帅,被机警的马林发现,马林连枪都没用,几步蹿上楼顶,把两个刺客摔成了肉饼。也就是从那一次起,她才真正爱上了马林。

杨梅和马林在奉天城里举行了一个很气派的婚礼,主婚人就是大帅。她和马林同居后,她知道马林的老家有一个叫秋菊的女人,可她从来没把秋菊当回事,父亲的身边就有许多女人,可父亲喜欢的却是身边最小的女人。她相信自己在马林身边永远是被喜欢的对象。靠山屯在她的想象里和秋菊一样遥远。

她没有料到的是,顺风顺水的生活会发生始料不及的变化。先是大帅被日本人炸死在皇姑屯的两孔桥上,接下来日本兵在北大营向东北军开枪,揭开了“九?一八”事变的第一页。随着事态的变化,奉天城里乱了起来。在东北军被调到关内时,她随着马林回到了靠山屯。杨梅觉得这一切都是暂时的,待风平浪静之后她还要和马林回奉天过以前的日子。

靠山屯马家的事情离她很遥远,区区几个小胡子,不用一支烟的工夫马林就会把他们解决了,杨梅不把这一切放在心上。



鲁大差人贴在村街口那棵老杨树上的帖子是被耿老八发现的。

耿老八一家吃完早饭时,耿莲的疯病又犯了。犯了病的耿莲,几把就把自己的穿戴脱去了,然后赤身裸体跑进了腊月二十二早晨凛冽的风中。她一边跑一边唱歌似的喊:来呀,你们都来干我呀,你们咋还不干我哪——

耿老八喊了一声,便也钻进了凛冽的风中。当耿老八跑到街心的时候,就看到了那张大红的帖子。耿老八在那帖子面前立了一会儿,又立了一会儿,待他明白过来,便被狗咬了似的惊呼一声:天哪——杀人了——便疯了似的朝家中奔去。

一时间,街心那棵老杨树下聚了许多乡人。

老杨树上那张大红纸说是帖子并不确切,准确地说,应该算是一张告示,那告示是这么写的:

靠山屯男女老幼:

得知马林已从奉天城里回乡,一场血战不可避免。时间定在腊月二十三正午。众屯人,有亲投亲,有友靠友,莫让马林的狗血染脏了身。我鲁大与众乡人无仇无怨,你们莫狗仗人势,不要和马林一道对付我,要是谁敢冲我放一枪投一石,我定会血洗家门,鸡犬不剩。众乡人等远远地散去吧!

腊月二十二

鲁大

众屯人站在告示前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待明白这不是白日做梦后,他们在心里齐齐地发了一声喊:天哪——便惶惶地散去了,他们紧闭窗门,鸡不啼狗不吠,小小的靠山屯恍若到了世界的末日。

在腊月二十二这天早晨,靠山屯众人的天塌了,地陷了。只有女疯子耿莲在风中一声声喊:来呀,快来干我呀——

快枪手马林站在屯中的街心,显得孤单而又冷清。老杨树上那张狗屁告示,他看都没正眼看一眼,不用看他也知道那上面写的是什么内容。

马林走出家门站在街心,他不是来看告示的,他要和乡邻们打一声招呼,告诉乡人们:马林回来了。马林站在街心半晌,也没碰到一个人。他向四下里望着,他望见了家家户户闭紧的院门,凛冽的晨风刮得那棵老杨树一片呜咽作响。一只狗慌张地跑了过来,它停在马林的脚边嗅了嗅,陌生地盯了马林两眼,又夹起尾巴慌慌张张地跑了。

女疯子耿莲赤身裸体地跑了过来,她的身上已是一片青紫了,她趿着一双鞋,“吧嗒吧嗒”地在雪地上跑过。她看见了马林,冲马林试探着喃喃地说:你干我?胡子?你干我?

马林用劲地咽了口唾液,他拔出了腰间的枪,看也没看冲天空放了两枪,两枚黄色的弹壳弹落在雪地上。马林咽了口唾液。这时不知谁家的狗在枪响之后叫了两三声。马林又望一眼清冷得仿佛要死去的靠山屯,然后踩着积雪“吱吱嘎嘎”地朝自家走去。